緩緩踏在山路中,繡著粉蝶的小鞋有些虛浮地壓在落葉上,一陣輕輕的沙沙索索的聲音襯托出秋裏山林間的靜謐。
眼光略微向下一瞥,看著無瑕略有遲疑的步調,跟在她身後的安川不由輕皺眉。
“那個……”無瑕停下步轉過頭,隻是轉過頭來,並未轉身,商量般的口氣問道:“我能自己去嗎?”
“不行。”她果然會這麼說,似乎不出意料,安川很快速地作出了回答。
無瑕癟癟嘴,這才轉過身來,賭氣般地與安川麵對麵,“我想和娘單獨待會。”
“你不怕被擄走嗎?”
方才還有些氣勢洶洶的小臉立刻一沉,嘴中絮絮念叨:“應該……他應該不會就蹲守在那裏吧?”何況他帶自己回去,是要多養活一個人,自己跟他回去對他來說應該並沒有什麼益處吧,難道他沒有自己的家庭嗎?沒有其他孩子?這麼帶自己回去不會惹來家裏其他人的怨言或是閑言閑語嗎?如果說是因為對娘的愧疚、對自己的愧疚而想帶回自己,那更好辦,再看到他時,她會和他說清楚,八年沒有父愛的她也許不會到他身邊會生活得更好。
那張精致無瑕的臉蛋上時憂鬱時緩和,安川不由得盯住了一會兒,忽而又自覺失禮,在無瑕還沒回過神來前便十分及時地轉離了自己的目光。而在安川轉開後幾乎緊緊相銜的下一刻,無瑕恰好回過神來,安川頓時覺得有些心虛,不知無瑕是否有看到自己那癡呆的神情。
“不會。”無瑕似乎是推斷出了什麼大結論一般。
“什麼?”安川依然有些略微地不自在,眼神依舊停留在幾步開外的一堆枯黃落葉上。
正欲收回目光看向無瑕,卻不料麵前突然一陣陰影,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氣縈繞鼻端,安川猛然仰起眼珠,隻看到放大了數倍的無瑕的臉,如凝脂般精致皮膚,如皓月般明亮的雙眼。“嘶——”安川不禁倒吸一口氣,忙不迭連連退後幾步,有些結巴地低喝出口:“你……你做什麼?!”
瞧見他這般誇張的反應,無瑕不禁笑出聲,“人都說藝高人膽大,你的功夫即便果真如你所說隻是尚淺的武藝,但腳底功夫那般好,怎麼還是這麼膽小?”
安川麵上的表情此刻一定是別樣精彩,嘴中是有苦難言,隻得無奈而隱忍地看了眼前的這個小人兒一眼,輕聲呐呐道,“是你無端端嚇人……”
雖然安川並沒有大聲說出,但在靜謐無風的樹林內,無瑕還是隱隱約約地聽見了他嘀咕的話,“我隻是想問問你是不是很熱。”
“嗯?”安川微微側著臉頰,輕挑起一隻眉。
“你剛剛的臉是紅的。”
不說還好,一說安川更是窘迫得再次紅了臉,感覺到臉上微微熱意,安川連忙轉過身深呼吸了兩下,然而再次轉過身來時,整個臉卻完全沉了下去,急忙左右環顧樹林內,卻仍未見到半個人影——無瑕不見了!
“該死的!”
狠狠自罵一句,卻不敢有半點遲鈍,腳下生風,快速地想上頭上掠去,安川想那小丫頭一定是趁機甩開自己到阿秋的墳前去了,真是任性,難道她不知道現在有人正因一個還未查清的目的要抓她嗎?竟然還敢這麼獨自亂跑。
聲響漸漸淡下,那個墨藍色的身影終於因為急切而快速地消失在這段山路上,原本安川他們停留的地方旁,一處密密的灌木叢見傳出悉悉索索的動靜,一個頭上裹有樹葉的腦袋冒出,水潤瑩亮的眼睛四下打量過後,終於跳出了一個粉色的小身影。
不正是安川急尋的人嗎,如果他知道無瑕就躲在此處,他安川會不會當場氣暈?到底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始終資曆不夠,一時心急竟也沒想過就他回身調整的短短時間,無瑕能跑多遠呢。
“嘿嘿,”抓下發上的樹葉,將頭發略微搭理一下,無瑕輕輕拍了拍兩隻小手,不由因騙過安川而沾沾自喜。下一刻還是匆匆地跑上山去,她不過是想和安川開開玩笑罷了,可千萬別太遲到娘的墳前,要不安川以為自己去了其他地方而離開了,那可就糟了。
但是待無瑕快趕到阿秋墳前時,卻遙遙看見墳前根本空無一人,心中頓生不安,小跑到墳前,左右看顧一遍,始終不見半個人影,“安川!”
無人回應。
無瑕懊惱地撅起嘴,走上前麵對阿秋的墓碑跪下,不顧其他,“娘,你放心,無瑕會好好活下去,不管遇到什麼都會笑著度過。”說著說著眼眶不覺紅了,卻似乎是為了立即履行自己的諾言,直至淚珠滑落,嘴角依然是含著笑。
從懷裏揣出一片葉子,放在碑前,“娘,這是你給我的那株茉莉,我把它栽在公子的院子裏,”這就是當時那株瀕臨枯萎的茉莉,這幾日無瑕卻驚喜地發現它又回複了綠意,“隻是,總還是不開花…….”
唇畔再次勾勒出一點笑意,不知是無奈亦或是慰藉,無瑕跪著盯了那片綠葉半晌,這才站起身來,輕輕拂去裙擺上沾著的塵土,轉身再次環看了一下四周,然後有絲自娛自樂道:“看來得自己回去了。”卻不料,變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