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的年紀,放在前世,那可是如火如荼的中二。
然而管二郎已經打了三年仗,如果他像上輩子那樣中二,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他覺得自己死了不要緊。
關鍵老娘誰來養?
男人都出來打仗了,家裏隻剩些老弱。
男耕女織,農田的勞作,哪是女人能幹的?
無論如何,今年,自己必須回家一趟。
回家需要錢。
他的目光,又盯上了那山洞。
那是一頭即將進境的蛇妖。
然而為了有錢回家,他的眼眸深處,閃出一絲堅定。
可他剛要思索對付蛇妖的時候,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即便普通蛇,蛇膽中藥至寶,蛇毒比黃金都貴,蛇肉大廚手裏的主材,蛇皮能做女人最愛的包包,誰不眼饞?
何況蛇妖那一身寶材?
對付蛇妖,必須離開營地之後,否則收成將會被強行充公。
戰爭法則,充公沒有任何理由。
離開營地,需要請假。
否則私自離開,被通緝,那麻煩大了。
可是這營地唯一的大官百夫長,是他二大爺。
這個季節,都想回家收麥,二大爺批誰不劈誰?
大徐不是大周,能者上,庸者下。
人情,裙帶關係,二大爺敢為,軍心一定會散掉。
況且這戰爭期間,也不存在請假一說。
即便二大爺有心,他也不可能做這種事。
管氏三兄弟,老大戰死了。
老大的大兒子也戰死了。
老三戰死了。
老三的大兒子也戰死了。
如果敢提請假的事,管二郎覺得,二大爺一定會脫了鞋子抽他。
都他娘的在打仗,你竟然有臉來請假!
想起二大爺那副黑臉,管二郎一陣鬱悶。
家裏的麥子一定要收的,留守婦女兒童勞力低下,如果收割不及時,碰上雨水,一年的心血就全完了。
老娘家裏生活不安穩,哪有心思打仗?
管二郎又托著下巴思索起來。
如果請假這事,是二大爺主動提出……
他連連搖了搖頭。
這事二大爺不可能主動。
但是,如果自己是被弟兄們趕出去的呢?
如果自己成了害群之馬,弟兄們忍無可忍,把自己趕出去了,那二大爺還什麼話可說?
管二郎眼睛頓時一亮,興奮地一撞拳頭。
可這害群之馬,不是那麼好當的。
大徐被號稱東夷,自然不像大周那麼謙讓。
州來國將士,個個都是“你愁啥”,嘣地一拳。
這個害群之馬,一定要把握一個度。
否則,被弟兄們幹死了,那就完犢子了。
於是他又托起下巴,開始思索具體細節。
想來想去,他也摸不準這度。
害群之馬,就如老美的種族言論,會引發弟兄們火山爆發的。
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
弟兄們越是憤怒,等自己被趕出去時,二大爺越是沒話說。
可是誰來承受弟兄們,如火山噴發一般的怒氣?
管二郎覺得,最好是李代桃僵。
誰來代?
恰在此時,樹下,三十丈開外的一處灌木叢,不經意間晃動了一下。
斥候的職業習慣。
那裏,有管二郎上樹之前,事先設下的,隱秘小圈套之一。
思索之中的管二郎,眼光頓時亮了。
灌木叢中,此時的確有一個人。
他貓腰順著枝椏縫隙穿梭之間,不經意間被一根鬼槐枝條給掃了一下。
警覺的目光瞅了一圈,四下沒有任何動靜。
目光落在這根枝條上,像是被風吹擠扭在一起,不小心被自己給撞上了。
看到那鬼槐針刺上的血跡,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疼。
“嘶。”
他伸手摸了一把臉,手上兩道淡淡的血跡。
“奶奶滴,朕怎麼這麼倒黴?”
他暗罵一聲,一刀剁了枝條,狠狠地拍了兩下腮幫子止痛,這才溜出了灌木叢。
這顆大樹之下,到處都是亂石雜草,極易隱藏。
這人又四下瞅了一圈,確定沒有人窺探,終於從腰間摸出一個,手指粗細,七寸餘長的竹筒。
掀開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沿著樹根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他將竹筒塞了進去。
這塊石頭,長滿黑色的黴苔,似乎曾經特意被太陽曬過,此時已經枯縮。
如果眼力足夠好,仔細瞧,石頭上有著模糊的虎頭紋路。
等這人走了以後,管二郎迅速從樹上出溜了下來。
他掀開石頭,從洞中掏出竹筒,拆了用細繩紮起的封口,掃了布條上的字跡。
斥候偷窺,老手了,整個過程快速而麻利。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夕陽西下。
蔡國陣營,跑出一個同樣鬼鬼祟祟的人影,大手一扒石頭,飛速取走了竹筒。
機會向來眷顧有準備的人。
管二郎以手托著下巴,繼續將計劃完備。
經過縝密的思索,他將收麥之前的準備,定為三步走戰略。
一,請假。
二,掙錢。
三,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