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念雙赤著雙腳,在深夜的大街上一步步地走著。路上沒什麼人,上了門板的店鋪前,睡著幾個蓋著滿是破洞麻布的流浪漢。整條街道,被昏黃的月色映照成甯靜的顏色。
蔣念雙瞄了一眼流浪漢,她並不怕流浪漢,而是腳底傳來石磚的觸感,讓她不禁想象睡在這上麵究竟會有多寒冷。
還好現在不是寒冬,而是涼意正濃的秋季,赤腳走在石磚路上也並非十分困難的事。
當然,如果那些流浪漢如果有誰醒了,不經意見看她一眼,也許會惹些麻煩。她的頭發散亂,身上的荷色百褶連衣長裙穿戴不整,胸口和領口上有著斑斑血跡。
拐角處,一個黑影閃出,一把抓住蔣念雙的玉手,用壓地極低的聲音說道:“寶貝兒,往這邊。”正是左思,此時他帶了四個軍士,自己也是蓬頭垢麵,眾人衣服和盔甲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一名軍士牽過一騎黑色馬匹,並攙扶著左思和蔣念雙上馬。
這時背後火光閃爍,喊聲逼近。一名軍士朝著馬肚子狠狠抽了一鞭,駕的一聲,兩人騎著黑馬,向城東郊外飛馳。而他們身後,響起來一陣陣兵刃的撞擊聲。
大約半個時辰,來到城外一處蓮花池邊,兩人翻身下馬。蔣念雙一下撲進了左思的懷中嚎啕大哭:“夫君,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左思用瑟瑟發抖的手,拍拍她的背,輕聲說道:“寶……寶貝兒,不怪你。是李廣耀這混小子輕薄你在先,你就算沒有刺瞎他一隻眼睛。我……我也會找人把他剁了喂狗的。”
“可是,他老爸現在帶兵圍攻我們左府,這都是我惹的禍。”蔣念雙繼續哭道。
左思拍拍自己的臉,給自己壯了壯膽,把蔣念雙抱的緊了些:“爹會處理他們的。其實爹早知道他們要造反,這事隻是個引子而已。爹讓我們在這等他,等一會他就會帶人來接我們的。寶貝兒,別怕。”
蔣念雙看著左思緊張的表情,問道:“夫君,你不怕嗎?”
“我……我怕呀。”左思回答道,“但我更怕寶貝兒離開我。”
其實,原本這一切都在蔣念雙為雙親複仇的計劃中。她原本想學妲己敗殷商一般,獻身於左思後,令左思更加胡作非為,使得平東縣大小官員,百姓士人對左家恨之入骨,最終令他們群起而攻之,鏟除左家。開始一切都進行地非常順利,如同今天在酒席宴上,故意勾引李廣耀,讓他輕薄自己,趁機用發簪戳瞎了一隻眼睛,引起兩家直接火拚。
可是有一點,她如同妲己一樣失算了,左思這個眾人嘴中的狗少、人渣、膽小鬼。卻不管蔣念雙捅出多大的簍子,都堅定地維護她,即使與父母翻臉,甚至以死威脅,都要保護蔣念雙。雖然他喜歡美女,但其他的女人也就看幾眼,或者玩玩而已。可蔣念雙卻是深深地感覺到,左思是真正愛著自己的。
“也許我做錯了。”蔣念雙在左思的懷抱中翻來覆去地想著,“如果我把左思往善良的一麵引導,也許他會改邪歸正。左家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可是!雙親之仇不可不報,而且你也不是我真正心怡之人,隻能說這一切都是命!”
遠處一隊人馬呼嘯而來,左思身子一緊,聞聲望去,來人皆穿著守備軍的盔甲。於是一邊朝來人揮手,邊對懷中的蔣念雙笑道:“寶貝兒,爹派人來接我們了。”蔣念雙的心中一陣失望,但又有一絲欣慰。
那隊人馬在兩人身前站定,為首青年左眼用紗布包著,印出淡淡的血色。兩人頓時傻了眼,原來是李廣耀。
左思機警,一把拉著蔣念雙便要翻身上馬。哪知李廣耀身邊一名軍士,拉弓便射,黑馬翻身栽倒。兩人也摔倒在地。
“哈哈,再跑呀!你以為左懷史那老東西能保得了你們?”李廣耀張揚地笑著,從腰間解下一個東西朝兩人麵前扔去,“這老東西連自己都保不住。”
一顆人頭滾落在兩人麵前,正是左懷史,他睜大了雙眼,表情極度猙獰,而脖子處的血漬已經幹枯。
“爹!”左思撲過去,捧起人頭,哭喊道。身後蔣念雙害怕地捂住了小嘴。
“左思,你知道這平東縣的官宦子弟都怎麼說你嗎?”李廣耀拔出腰間的佩刀,指著左思,嗤笑道,“都說你好色而懼內,愛惹事但又是膽小鬼。是官宦子弟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