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破空,從密布的雲層落下參差的彤色光線,雨後的植物上還濕漉漉的滾著水珠,寂靜之中顯出一種空山新雨的寥落。
風獨影在閉關前將身邊修為不足的小妖悉數攆回了深山,現下整個天槿樓就隻剩他們六個,卻是人妖仙都齊了。其中的令狐澹將自己關在屋子中一直在睡覺,已經有好幾日不曾露麵,阡夜歌本性喜靜,在這種情境下也沒有什麼不適應的,而南陌塵更不用說,本人就冷的更甚一塊冰,自到天槿樓也有六七天,而她和阡夜歌
講的話加起來都不足五句,每天做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對著窗外的或晴空或雨日發呆,目光卻是和表情不一致的眷緬和擔憂。
阡夜歌放下手裏的筆,對著臨摹了很多次的畫中人看了許久後還是不由的在心裏微微歎氣,無論誰的花誰的字她都模仿的極逼真,唯這幅踏月仙君,即使再細致用心,畫出的人雖也清逸絕輪,卻明顯多出些與原畫不相類同的神韻,莫名的稍有熟悉。
為什麼會這樣?
阡夜歌凝了眉,麵上露出些思
索中的疑惑,美如月下沉靜的流水,婉約沉默,卻容不得半點忽視。
南陌塵倚在窗邊,目光沒有投往天外,反而多多少少投在阡夜歌的身上,然後一點一點的移到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影逐痕上,而望他的眼神中卻加了幾分探尋。
衣袖一動,閃電般竄過一道白影止步在影逐痕麵前的桌案上,清澈的目光對上他的眼睛。影逐痕的心緒頓時一顫,
這隻就停駐在麵前的幼獸分明在用一種極為警惕又疑慮的眼神審視他,影逐痕心中莫名一動,這個小獸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個單純的靈獸,反而更像是擁有著完整靈魂的人類。而被他盯住,影逐痕的心底卻莫名的一跳,一種莫明其妙的熟悉和危機瞬間湧起來,連眉梢都不經意的挑起來。
“你是誰?”影逐痕驀然驚了一下,因為在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一句極淺的斷斷續續的言語,而直覺告訴他,這個聲音,便是來自麵前這個幼小的靈獸。
影逐痕沒有回答。看著他,目光漸漸泛出著控製不了的冷意。
“我們以前一定見過,一定見過!”靈獸的眼神突然激動起來,耳朵立起來,仿佛是一個炸了毛的貓。“快說,你是誰?是不是司夜府裏的人?”
影無痕疑問:“司夜是誰?”
聽到他的問題,靈獸頓了一會,突然又委靡下來,低著頭露出思索的表情,喃聲自語道:“司夜……司夜是誰?我忘了,為什麼?我怎麼會忘了?”
司夜,好像……很熟悉……
“對!茫州季家!季家拿走了陂靈瓏,他一定知道司夜是誰,一定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靈獸又想起了什麼,猛的抬起頭,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低吼,“有人來了!”
“有人來了!”它的聲音剛剛吐出,阡夜歌麵色微變,抬頭向西南方向看去,又指間已凝出淡紫色的劍,神色中無不緊張。
所有人都麵帶驚色的看向靈獸,包括阡夜歌。她本以為自己的預知能力已經足夠感應到即將到來的
危機,更沒有想到這個靈獸竟能口吐人言,而且對危險的感應絲毫不差於她。
隻是還來不及做什麼反應,靈獸身上突然泛出青色的光,沿著某個特定的軌跡施下法力,阡夜歌清楚的感覺到一波一波微弱卻精純的法力如網一般將整個天槿樓包裹住,隨著這層網的完善,原本越來越近的陌生氣息突然極為微弱,不需多久就已完全感應不到,而天槿樓早已被一層厚重的結界完全隔離了。
“它是什麼來曆?”影逐痕看向南陌塵,
而南陌塵冷漠疏離的眸子中也閃出一絲的訝然,與他的目光對住,寫出坦然的不知所因。
而在收回目光時,再次響起靈獸有些惶措的聲音:“就是他們!原來,你也是季家的目標!”它的聲音聽著有些嘲弄,更多的卻是不知原因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