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柒、【殤城夢】16(1 / 2)

蘇秦川沒有穿戴鎧甲,一身不厚的白衣站在天瀾的城頭,陽光餘烈被漸漸顯現的黑影遮擋出大片大片的暗影,甚至都已有重重的馬蹄聲從時間的另一邊傳過來。

轉過身的時候,他本陰鬱的目光一點一點消失,轉變成為一種無法讀懂空缺。什麼感情都不再有。

秋以音被兩個守軍押扣住,發髻微有淩亂,神色更是顯得憔瘁,唯獨一雙眼依舊清冷平靜。

在欲出城的她的袖中,被搜出半份繡在絹帕上的布兵圖。

“是你做的嗎?”蘇秦川的眼睛斜斜看到幾乎就要被攻破的天瀾北城,臉上滿是沒有情緒的悲哀。

秋以音不留痕跡的避開他的眼光和表情,用同樣木偶一樣無感的眼神回應他,“你依然是對我有懷疑。”>

烏雲壓積,隨時會有大雨傾城。

蘇秦川不敢再去看她不藏任何感情的眼睛,胸口的傷口突然痛的厲害。側過頭,卻正好看到衛兵手裏的一塊綢絹,以銀線繡出的流雲彎月,逼真的仿佛真的印下了哪片天空唯美的顏色。

這種紋路,隻有她一個人可以繡的出來。

隻是當這繡絹染了血後,卻顯現出隱藏的暗線,鮮紅的顏色聯結起來,正是一半精密準確的布陣圖。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證據確鑿,就生生擺在麵前,可麵對她的淡然和毫無表情的麵容時,那句懷疑就生生堵在喉嚨中,任是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說出口。一種難言的悲哀從胸中湧上,仿佛帶了無數把的細刀,刮刺著本就冰冷的心髒。眼神的所有蒼涼都染上一層灰暗的霜土,分化為無數的重影。

麵對蘇秦川的突然倒下,製住她的兩個士兵雖然一驚,卻並沒有慌亂,一個人點了她的穴道後熟練的解開他的衣襟,一道箭傷正處胸口,明顯是傷到了心脈,已經感染,因為物資的饋乏隻是用金瘡藥來敷衍而已。

那個士兵也依舊取出清水和傷藥來簡單的處理。

“不要亂動,這樣下去會讓他喪命的!”秋以音沒有辦法不心痛,他所經曆的沒一件事情她都看在眼中,又如何不知道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求死?可她就是沒有辦法

做到真的眼睜睜的看著他帶著如此深重的負擔就此離去?

那士兵抬頭對上她強做冷靜卻早蒙上霧氣的雙眼,凝望許久,卻不知道該不該信她。

蘇秦川的偶爾咳嗽都會帶出殷紅的血液,沿著唇角漸漸滑落,染上衣領、地麵。秋以音的擔憂終於無法冷靜,在眼淚滑下的瞬間,在心中念下了一波一波晦澀的咒文。

風聲愈烈,雲層深處甚至有巨大的閃電在翻滾,狂暴的似要撕裂整個天空。

穴道被衝開,她不顧士兵的慌亂和阻攔,揚袖飛出的白綾如蛇一樣纏上他們的脖子,窒息中的意識慢慢渙散,最終暈倒在青石的地板上。他傷口的觸目驚心也讓她隱藏已久的淚終於決堤。

她為他處理傷口的手無法控製的在抖,心卻一寸一寸的漸涼。傷的太深,拖的太久,此時也幾乎是金石難醫。這麼多天,他究竟是如何忍受下來這樣的痛苦的?

薄唇已經出了血痕,在黑暗中,他突然抓緊了她的手。淚在他的指間碎開,她閉上眼睛,低頭吻上他的眉。

傷口在她的手下散發出的光色下慢慢俞和,他的眉皺起,顯出微微的痛意,臉色卻逐漸變得不再那樣蒼白。

秋以音在他身邊躺下,體溫如水晶一樣冰涼。

疲倦又難過的閉上眼睛,嘴角掛起一絲苦笑。又是五百年的道行,隻是不知道這一次的下場,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