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曳的烏發淩亂的散落在半露的肩上,幾縷發尾還殘留著燒焦的痕跡,衣衫被汗浸的幾近全濕,離漾緊閉美目,嘴唇因缺氧變得青紫,整個人陷於深深的昏迷。
顏如玉也弄得很狼狽,落葉零星灑落在身上,沾了些許濕潤泥巴,外衫皺皺巴巴,跟個落難的喪家犬一般。向來注重潔癖到令人發指的他,此刻卻毫不在意,隻是牢牢抱緊懷中的人。他全身顫抖的厲害,完全沒有了以前略顯浮誇的吊兒郎當。
幹娘惶恐不安的握住我的手,抓得生疼,蒼白的玉顏無聲的垂下一行清淚。嚴老爺一言不發,刀削般硬朗的臉上盡顯柔情。他輕輕地擁過小聲抽泣的幹娘,覷了一眼顏如玉懷中的離漾,意味深長的盯著顏如玉,而後轉身離開。照剛才的情況看,嚴老爺應該也有所發覺,事情不妙了,憶起他臨走前神色的異樣,我不免為離漾這兩人憂心。
“你先回去找李禦醫,千萬別亂了陣腳,記住後麵的事有我。”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輕聲寬慰。
“多謝,”顏如玉抱緊離漾,不動聲色的避開,繼而古怪的、像從沒見過我似的上下打量我。觸見我詢問的眼神,他回過頭,目光躲閃,低沉的嗓音帶了絲悲切,生硬的擠出一絲笑意,“我賭那不是你,以阿九為賭注。”
人潮散去,我拿著手裏剛剛殺人魔偷偷塞過來的絲絹,握緊了拳頭卻也不知從何發泄,莫名的被誤會,莫名的被陷害,強壓下心裏的怒火,我一把拉開絲絹。這是我的?瞪大了眼睛,我左右翻看,終於確定這確是前幾日幹娘送我做新衣裳的那匹緞子。這本是塊大料子,做件裙衫綽綽有餘,便撿了些些碎末拚了塊手帕。這是幹娘送我的第一件禮物,自然不會寒酸,據些小丫頭的竊竊私語,說是西域的絹子,還有個什麼功能,我倒是沒怎麼在意,隻是覺得絹子冰涼涼的,夏天避暑很好,就一直戴在身邊,估計是太張揚了,才成為遭人陷害的最佳下手目標。這幾天事情多,我倒也沒留意這手帕,完全沒發現丟了。這個時候才冒出來,真是惹麻煩。怪不得殺人魔剛才的笑那麼陰鷙,離漾於他也就如同隱枝於我吧,都是心底最難放棄的存在。這場博弈,雖不知殺人魔口中的具體賭注,但隻要是以隱枝為籌碼,我不能輸,也輸不起,於是悄悄避開所有人,費力爬上樹找最後的蛛絲馬跡。
像壁虎一樣趴在樹幹上,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動,饒是這樣辛苦也無半點收獲,我懊惱的拍擊樹幹,樹葉摩挲,粗壯的古樹竟開始搖晃起來,顫顫巍巍,差點把我抖下去。心有餘悸的抓緊、立穩身子,可樹皮被手磨掉一部分,沒顧得上紅腫的手,我才發現樹皮下的道道裂痕,有樹皮遮掩著,不細看根本沒法發現,明顯是有人故意搞鬼,這次就算是僥幸上吊害不死離漾,摔也會摔死,而且都還是算在我頭上!
惡毒的女人,首當其衝的必然是大夫人。三番五次想我死,明著暗著都有幹過,這女人蠢到這份上了嗎?上次那件事已經確定是她幹的,被軟禁了還出來興風作浪。腦海裏浮現出她絕色華麗的容顏,縱是傾國傾城、美豔無雙,我從她的身上感受到的,也不過是悲涼與垂死掙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