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麵擺攤的是賣飾品的兩口子,擺攤也有五六年了,算是夜市上的老人。夫妻倆和我是老鄉,都很實在,心地單純。當然,我們也會注意,聊天時不會說各自進貨的渠道和價格,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這些不方便講。有一天,在我們前麵擺攤的——也是賣帽子的,他老婆來尋這兩口子,說是要給自己挑一對耳環,因為是一起擺攤的,大家的關係就跟鄰居一樣,這兩口子不好掙人家的錢,就說,給你一對進價的吧。那女人說她不懂,不會挑,讓他們幫著挑一對。然後大家就聊起來了。女的問他們生意好不好,他們說還行。女的又問他們,是在哪裏進的貨。他們就說了進貨的地方,誰家便宜誰家貴。女的又問什麼款型什麼顏色好賣,現在流行什麼,這兩口子就老老實實把自己所知的告訴了她,還給她介紹,哪個好看,哪個好配衣服,反正聊了很多。誰也沒想到這個女的要幹什麼。結果第三天出攤時,原先擺帽子的這個攤子上的帽子就全撤了,變成一桌子的耳環,老婆眼特別尖,就跟我說,你看他們不賣帽子了。我說你管別人賣什麼呢,賣好自己的貨吧。老婆嘴上答應,還是忍不住好奇,假裝去買水,路過他們的攤子,一看,這不是和我們對麵的貨一模一樣嗎?
我們特別生氣,告訴了賣首飾的這兩口子。他倆瞪大了眼睛,說:“不會吧,前天晚上他老婆還從我這拿了一對耳環,還是進價給她的。他們不至於這樣吧。”男的不信,自己去看,回來時特別惱火,沮喪得不得了。我也很討厭賣帽子這號人,有本事就各做各的生意,從別人那裏竊取商業秘密,然後跟貨,太無恥了。當然這還不算最無恥的,最無恥的是,他們不但跟別人的貨,還砸別人的價,一對耳環本來能掙兩塊錢,但是他們成本價上加五毛錢就賣,存心攪亂市場,不讓別人掙錢,完全不是做買賣,而是來“倒行”的。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要是市場上有這麼一個攪屎棍,大家都沒辦法賣東西了,顧客一張嘴就是:“你怎麼賣得這麼貴?”不過,這樣的生意肯定不長久,沒多長時間,他們把周圍賣飾品的行情給搞亂之後,就又換貨了,很不幸,這次他們跟的是我的貨。
有一天我們剛出攤,就見他們把桌子換成架子,我心裏還想,不知道他又跟誰的貨。結果,一會兒他們掛上了毛衣,和我的一樣。我當時就笑,我說你們真是把夜市的貨都跟遍了。毛衣的進價是55塊,我們賣70塊,賣得挺好的。自從他們跟我貨之後,我就賣55塊——你不是愛跟貨嗎,而且不按市場行情走?那我們奉陪到底,不掙錢,就進價賣,看你再跟我。我們做的時間長,能掌握市場的行情和量,他們見我們賣得挺好,就上了特別多的毛衣。我和老婆數了一下,光他架子上掛的,就比我們的存貨還多。其實,那時毛衣已經該到收尾階段了,我們跟批發毛衣的老板也熟,到他們收尾時,會把一些貨便宜清倉給我,所以,到最後,我們的進價成了45塊,為了把這兩個跟貨的無恥之徒打垮,我就按45塊出貨,看他們怎麼賣,能撐多久?後來,那些毛衣上我沒掙到錢,但是跟貨的更慘,毛衣直接砸到手裏,還沒辦法退。他壓了一大堆沒法出手,今年冬春都還在賣。而且毛衣的款式是去年的一個版型,人們見得多了,到今年自然不想買。當時,毛衣沒有起色,他又換貨了,這次是鞋。
我斜對麵賣的也是鞋,生意很好也很穩定,他和老跟貨的這家是老鄉,關係還特別好,租的房子也在一個院裏。我們知道這家人愛跟貨,所以不愛搭理他,就這個賣鞋的和他交往,有時他們進貨都是一起去,一來二去,這家人就把賣鞋的進貨渠道和價錢都掌握了,於是,這個賣鞋的又倒黴了。他們的毛衣生意很不好,就琢磨著換貨,但賣鞋的做夢也沒想到,這兩口子會跟他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