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緣既是圓 五 斷翅的青鳥
????七千三百裏外的大雪山上，楊林突然心中一陣椎心剌痛，莫名感到悲傷，卻不知是何原由，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預感，隻可惜這種感覺竟然淡得令人難以察覺。西藏高原的氣候瞬息萬變，剛才晴朗的天空，現在竟又刮起大風沙來，緊湊的軍事訓練，非人的地獄生活，無法逾越的雪山大川，早已讓人無法再去多想一下身外繁雜的事情。楊林回頭看了看山下自己走過的路，原來，自己已經不能回頭。
????“林，快點趕路，天要是黑下來就危險了”同伴鄭維拍了拍停下來的楊林，笑了笑繼續趕路，今天他們要趕到六十一高地，在那作為休息站。
????楊林點了點頭，跟著鄭維身後追去，鄭維是他的戰友，為人很開朗。
????高地隻不過是建在大山之上的一座小堡，不過現在設備已經很齊全了，大家一到高地，還要集中起來，教官看了看他們，嚴肅的道：“今天慢了十分鍾，每人罰做俯臥撐一千下，現在開始”。楊林對這種懲罰早已麻木，俯下身子就開始做起來。他心中算算日子，這種苦日子隻有一周了，心裏反而高興起來，想著就要與青青重逢，以後和她結婚生子，他就感到很是幸福，自己終於可以有個自己的家了。
????晚上眾戰友倒在床上，累了一天，都不願起來，也不管身上汗臭。楊林心想:長聽人說起當兵後悔三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可現在自己算是當兵嗎？鄭維躺在床上，看著楊林像個沒事人一樣的打水擦身，叫道：“瘋子，你可真牛啊，累了一天還這麼有精神。”在這裏，楊林不怕累是出了名的，大家都叫他瘋子。對於鄭維，楊林隻是一笑，以他現在的真氣，這點累還真不算什麼。鄭維又笑道：“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你了”。“嗬嗬，謝謝”“聽過關外的呼倫山嗎？”“沒聽過，怎麼了？”楊林奇怪的問。
????鄭維道：“傳說呼倫山上有兩隻雌雄雙鷲，兩鷲十分恩愛，有一天雄鷲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而雌鷲就天天在呼倫山上等著雄鷲回來，隻可惜雄鷲一直沒有回來。雄鷲回來的時候，雌鷲已然死去，雄鷲傷痛欲絕，頭撞石崖而死，之後，呼倫山就稱為盟山，山盟海誓就是由此而來。”楊林一愣，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由來，淡淡一笑。
????經過三個月的特訓，楊林身體變強了很多，這種變化很明顯，就是他的仙體變身變回了男人，和他現在這樣並沒多少分別，隻是他的全身會發著一層淡淡的青芒，若不是內功精深之人，是看不到的。
????終於回到了南京，楊林迫不急待的趕回了自己和青青同居的小屋，一開門楊林就呆住了，屋裏滿是灰塵，顯是許久沒有人住過了。楊林心想是不是青青接到任務走了？於是撥打王空的電話，卻是空號，楊林心中有種不好的感覺，不由皺起眉頭。忽然手機響起，是風天揚。
????“楊林，你來我家一趟吧，我有事要跟你談”。“好，我就來”楊林掛上電話，不知是什麼事，又會不會見到菲菲呢？菲菲現在正好放假。如果再見到她我們還會尷尬嗎？
????楊林這是第一次去菲菲家裏，曾經聽菲菲說起她小時玩耍的院子，她無數次的描述，說成是這世上最美的小院，然而今天終於見到，卻隻不過是很平常的院子而已。他看到菲菲說的銀杏樹下的秋千，以前他還常常會說要和她一起蕩秋千，可是現在反而成了一句空話。
????開門的是菲菲的母親，十分年青和美麗，也許正是她給了菲菲天使般的容顏，風天揚在書房裏等著他，卻沒見到菲菲，楊林不敢問，既怕相見，又怕見不到她，十分矛盾。
????風天揚看了一眼坐下的楊林，麵無表情，許久也不說話，楊林感到氣氛有點不對，問道：“風叔叔，叫我來有什麼事嗎？有事盡管說”。他叫風天揚作叔叔而不向王空一樣叫老師，自是因為菲菲，風天揚是菲菲的爸爸，所以叫他風叔叔。
????風天揚一歎，從茶幾下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上麵放著一個工作證，一個存折，還有一枚軍功章。楊林看到這一切嚇呆了，這個工作證是青青的工作證，而軍功章，卻是新的。楊林木然的看著風天揚，風天揚臉有悲色的道：“小楊，我知你和青青就快結婚了，你要有心理準備”。楊林急道：“青青她怎麼樣了？風叔叔你快告訴我啊”。
????風天揚把盒子推到楊林麵前，盒子前放了一長青青的照片，楊林腦子轟的一下，一陣眩暈，不，這不可能是真的，楊林心裏大叫，這個盒子是什麼，楊林很是恐懼，這是個潘多拉的魔盒，他怕，他不敢去想，他呆住了。
????他不希望是他想的那樣，無助的看著風天揚道：“告訴我，青青怎麼了”。
????風天揚再怎麼不喜歡楊林，到了這時也不禁同情他起來，他和青青馬上就要成親，天造地設的一對，然而命運就是這般殘酷，硬生生的讓他們陰陽相隔。
????他伸手拍了拍楊林的肩，沉重的道：“青青在一次任務時犧牲了，這是她的遺物。”
????楊林腦中一片空白，不禁流下淚來，反而沒了感覺，什麼也沒有，他呆滯的將青青的工作證和軍功章放入懷中，抱起青青的骨灰，茫然的走了出去，沒有再說一句，眼淚已經風幹。
????走出菲菲家門，卻在石階上看到正從在院子裏走來的菲菲，楊林隻看了她一眼，依然茫然的沒有停步，菲菲卻停下來，驚訝的看著楊林，見到楊林手裏抱著的東西，她感到一陣心痛，楊林抱的是誰的骨灰？她又許久沒見過楊林了，本以為自己也已經忘卻了他，可是當他站在自己麵前時，她又感到心靈在顫動，她還愛他嗎？他為什麼不看自己一眼，他難道已經不喜歡我了，他把我當成了陌生人了，菲菲心裏流淚。
????楊林就這樣木然的與菲菲擦肩而過，似乎兩人之間再沒一點交集，然而剛才來時，楊林還在想著菲菲，他們見麵會是怎樣？可是現在他一切都不在想了，他感到前麵一片黑暗，他很悲傷，很無助，很寂寞，很難受，很壓抑。心裏又在陣陣作痛，但他已經感覺不到自己還會心跳了。
????茫然的走著，不敢去想什麼，青青就在他手裏，他懷裏，他心裏。我的愛就這樣結束了，我的幸福怎麼會是這麼短暫？楊林的青鳥的翅膀早已斷折，沒有翅膀的青鳥又能飛多遠呢？夜色悄悄來臨，楊林不知走了多久，卻依然不累，他真希望自己能夠倒下，再也爬不起來。生命的意義何在？忙忙碌碌一生，到頭來還是會死。自己隻有三年不到的壽命，可青青比之自己還要短暫，上天為何這樣對我？見不得我有半點快樂。
????他來到了南京大橋之上，看著下麵長江之水，奔流不息。楊林想到了盟山雙鷲，一鷲已死，一鷲焉活？禽已如此，人何以堪？他仰天閉眼，縱身一躍，跳下大橋。
????虎跳崖上，寧倒懸歇斯底裏的捶打自己，他悔恨欲死，萬世當著自己的麵拿到定世鏡，當著自己的麵殺了大家，可自己卻無能為力，自己活這麼久又有何用？自己尋覓逆天輪十數載，翻遍整個黃河，卻一點也線索也無。他絕望無力的長嘯一聲，好似哭泣。他用力的掌擊在崖石之上，石屑紛飛，手掌任由碎石菱角剌破，肉體的痛怎比得上心靈之痛？
????突然他手上傳來一絲淡淡的靈氣，他一愣之後，哈哈大笑，直笑得彎了腰，流了淚。大罵道：“寧倒懸你這傻瓜，你真是大白癡，枉你活了一百歲，卻是如此愚蠢”。寧倒懸終於找到了他苦苦找尋的逆天之輪，當他的手流出血到虎跳崖上之後，鮮血傳來了一股靈氣，他終於感應到逆天之輪，原來就在這虎跳崖之中，他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細想了一下，他突然明白為什麼離這麼近也不能感應到逆天輪的存在，那是因為這裏有白虎結界，隻有通過自己的鮮血才能感應得到，而他以前總以為水族神器自當封在水中，沒想到卻是大大的謬誤。玄武白虎，看來另處三個神器也是被結界封印著。
????他化出仙體，睜開他的第三隻眼睛，他要看清這逆天之輪的樣子。他劃破左手，任血滴落崖中，鮮血在崖石之上流趟成一圓圈，圈中是個三角之陣，寧倒懸站在陣中，默念神訣，左手舉天張開，大叫一聲，天，開，地，破，一掌擊在三角之中，咣的一聲整個虎跳崖一陣震動，四周水柱爆起，崖石之中跳出一束藍芒，射向天空，寧倒懸一聲長嘯，直追藍芒，青氣環繞周身，雙手合什，不停的打開，合攏在空中做著複雜的動作，最後藍芒停了下來，一個圓形輪盤放著藍光，四下閃爍。寧倒懸欣賞著這有如天上藍星一樣的輪盤，這就是傳說中的逆天輪，看來自己和萬世的第十戰也將是最後的了結。
????他一聲呼嘯，逆天輪靈動的在他身邊旋轉，他淡然一笑，躍上岸邊。
????高速的向下墮落，楊林隻感全身被風刮起翻轉，他緊抱著青青的骨灰盒，生不能在一下，但願死能同穴，如果真有黃泉，天上地下他都要找到青青。然而上天並不如他所願，他忽然停了下來，懸在半空，天色雖已黑盡，但大橋上到處都有霓虹，他在半空之中有如一點。他愕然的看向身後，因為他聽到翅膀的煽噗之聲，他嚇了一跳，自己身後竟多出一對赤色的翅膀，大而且長，正是這對翅膀阻止他的自殺行為。他一歎，自己還要等兩年後才死，現在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他心意一動，飛回了大橋之上，還好沒有人看見，要不然不嚇死才怪，從現在開始，他已經不算是個人了，不但是他身體的變化，他的心也已死了。心死的人就不能算是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