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野蠻女王(我的女王係列之三)(於佳)
楔子 九世聖心許了誰
她是人世間輪轉九世的聖女,守護著世間的至聖至純。
第一世她尚為女童,隻因家貧,父母將她賣給了鄰村的大戶,以為雖為奴婢到底能混得口飯吃。孰料那年桃花汛黃河發大水,主人家將她作為童女獻給了龍王爺。她一生的聖潔獻給了漫漫洪水,托予那她生未能見、死未能知的龍王相公。
第二世她是族中聖女,至高無上的尊榮隻為守護至高無上的真神。她將一生的聖潔獻給了她從未看見的庇護,又有誰曾想過要來庇護她呢?
第三世她守著病榻上的老父,這一守便是十年。十年光陰,女子的青春能熬過幾個春去春又回,蹉跎了十年,她便就此錯過了一生。她用這一生的聖潔換來了一塊孝女的牌匾,終究在歲月裏化作塵土一撮,但尋不見。
第四世的她剛定了親,正尋摸著趕在年前把婚事給辦了,孰知立了秋,她未曾謀麵的相公便一病不起,眼見著尚不及衝喜,她就成了望門寡。書香門第、恪守理學的她就此守了節,這一生的聖潔托付了那尚不及見到的死鬼和滿門的忠貞節義。
第五世她父母早亡,為了一班嗷嗷待哺的弟妹,她點燈熬蠟,靠著一門針線活好不容易養活這一大家子。眼見著弟弟妹妹,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她的年華悠然老去,這一生的聖潔換來一家齊整。
第六世她生下來便被丟在了庵堂門口,尚不及明事理便成了姑子。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她皆不知曉,木魚青燈,一生的聖潔隻為長伴佛祖。
第七世她做了小姐,富貴門門檻高聳,多少說媒的人也不曾說動了她父親的心。高樓之上,她遠遠眺望了那騎著高頭大馬,款款而來的狀元爺,但隻一眼便就此傾心。發了狠心要嫁就嫁狀元郎,父親托了媒人去說項,哪裏知道狀元爺早已娶妻生子,媒人見她心高至此,就此斷了說媒的念頭。這一斷,便斷了她一生的念想兒,她這一生的聖潔丟給了那驚鴻一瞥。
第八世她是賣斷的家奴,自小便做了小姐的寄命符,寄在家中的佛堂。一生吃素,帶發修行,隻為主子祈福。這一生的聖潔終究被丟棄在茫茫人海之中,誰又會替她扼腕長歎?
第九世她得了皇恩被選入宮中,滿以為聖眷隆恩,何曾想一入宮門深似海。她從未能親睹聖顏,隻在逢年過節,宮裏搭台唱戲的時日裏遠遠地隔著人山人海眺望著她的夫君。這宮外的春光和她的丈夫一般,她再未能看得真切。這一生的聖潔關進了深宮內院,關在了皇恩浩蕩這四個字裏。
在這人間的最後一世,她選擇為她不曾見麵的九五之尊殉葬。生,不能成夫妻;死,她終究躺在了他的腳下。
一把大火,了此九世真身。
輪轉九世,永葆聖潔的女子在大火中如鳳凰浴火重生,得道成仙,位列仙班,加封為聖仙子,守護世間至聖至純。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在天上足足修煉了九十九年。
九十九載的修煉中,茫茫浩瀚天庭,唯有一盞青燈長伴左右。許是守著她的時日久了,許是浸染了她的孤寂與落寞,許是……因她而有了心,一盞青銅所製的燈台竟幻化成人形,日夜守護在她的身畔。
隻差一年,九十九載的修為隻差這最後一年,她便可成佛成神。她枯守了九世聖潔,曆經九十九年的清修寡欲,卻在最後一刻為一盞青燈動了凡心。
放棄九十九載曆練心性的修為,舍棄人世間九世輪回守住的聖潔,她甘願與他人世一遭,相戀一場。
天地動容。
天地難容。
他被打回原形,纖纖玉手拾起那盞青燈,將他緊緊地擁在懷中,她已知足,佛卻不允。
你可知錯?佛祖問。
聖仙子捧著青燈,喃喃自語——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別,免教生死作相思。
好好好,好個免教生死作相思。佛祖又問:你可後悔?
聖仙子的衣袖摩挲著懷中的青燈,雲霧繚繞,青燈散發著層層韻光。望著他,聖仙子吟吟地笑開來。佛祖啊佛祖,您曾對我說,萬法皆生,皆係緣分,緣起即滅,緣生已空。既然注定我與他有緣,您又何不成全我們這一生,哪怕隻是驚鴻一瞥,那一個眼神。
罷罷罷,既然有緣相見,便叫你知曉何為無緣成空。
佛祖奪下聖仙子手中的青燈,著,你動搖聖心,讓世間至聖至純蒙塵,天不可容,罰你下凡為人,曆經世世代代情劫,永不得升天成仙。
聖仙子雙膝及地,誠心懇請,小仙甘願一同下凡,共曆情劫。
喏喏喏,天成全你。佛祖沉吟,青燈啊青燈,每一世,你都會以低下、卑微、鄙陋、下作之身心出現在聖仙子的輪回麵前。聖仙子啊聖仙子,佛要你親曆每一次的失敗、痛心和掙紮,而後明白情世之苦,明白兩個不對等的人、神、仙、聖,終不該相愛,亦永不能相戀。
抄起青燈,佛祖聖袍掀起將他擲入輪回之道。聖仙子向佛祖道別,弗跨出一步便聽身後佛祖出聲,且留步。
她定定地旋身,隻見她修煉九十九載的聖仙池邊一盞青燈,燭火如豆,似要覆滅。
佛祖雲,留下你的一樣東西,守著如豆的火光。一旦燭火熄滅,人世間曆經輪回的青燈即刻魂飛魄散,永世消失。
聖仙子闔上雙眸,自她的聖身劃過一道光芒盤旋在她的頭頂良久,終究落到那盞青燈的周遭,將其團團圍住。
留下一件珍寶,踏出一步輪回,隻為守住天庭中青燈長明,隻為與他天上長伴,人世長流。
他願伴著她,天上人間,同舟共濟;她願守著他,世世輪回,曆經情劫。
這一世她割舍的是……
眼淚。
第一章 天殺的女王
“羅秘書,我要去環境設計院,馬上去準備車,你送我過去。”
費烈焰按下內線秘書電話,那頭傳來羅秘書膽戰心驚的應和:“是,馬上就給您準備。可是總裁……”
又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她的寶貴時間可以用來給這種無謂的事耽誤嗎?她對著電話蹙起了眉頭,“什麼事?快說。”
冷冽的聲音是總裁發火的前兆,羅秘書趕緊明哲保身,把禍水潑出去,“是方先生,方先生在接待室等您呢!”
蹙緊的眉頭打了個結,她的聲音在提高:“我不是說過了,不想再見到那個男人嘛!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電話裏的咆哮聲震得羅秘書直掏耳朵,早就知道會這樣,那個方偉鵬真是害死人了。羅秘書急著撇清:“我是將總裁的意思準確地傳達給了方先生,可是方先生他說……”
“我養你們幹什麼的,連隻狗都擋不住嗎?”
狗?一滴冷汗滑落羅秘書的眼角,總裁把自己男朋友形容成……狗?沒等他反應過來,電話那頭傳來總裁鏗鏘有力的吩咐:“你去趕跑那條狗,讓人力資源部隨便派個司機送我過去,處理掉那條狗,你再來接我。”
“是是,我這就去安排。”
羅秘書恭恭敬敬地應了,溫溫柔柔地掛了電話,這邊吩咐人力資源部派司機去地下停車場等著總裁,那邊他抖擻精神去應付那位難纏的方先生。
難纏?能比他們總裁還難纏嗎?總裁他都搞定了,區區被總裁鄙視為狗的方偉鵬算什麼東西?
一個賣藝又賣身的男明星而已。
急著趕去環境設計院的費烈焰獨自到了地下B層的停車場,司機早已等在那裏。上了車,她將包丟到一旁,拿出筆記本電腦看起設計圖來,嘴裏不耐煩地吩咐司機:“開快點,我趕著去辦事。”
司機答應了,一腳油門踩到底,不期然有輛車迎麵開進來,司機快速打方向盤的同時猛踩刹車。慣性作用之下,費烈焰的筆記本電腦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擋風玻璃上,黑屏了。
“你是豬嗎?是豬嗎?”費烈焰雙手叉著腰對著司機一陣魔鬼般的咆哮,“連車都開不好,你還能幹什麼?你的職業就是司機,你的專長就是開車,現在連車都開成這樣,你還要不要活?我怎麼會請了你這麼蠢的司機?你們部長的電話是多少?是多少?馬上打電話回去,讓他再給我派個司機來。”
一開始還點頭哈腰賠禮道歉的司機先生聽說要他們部長另外找司機,心說反正回去也會被解雇,索性走得有骨氣點,不受她娘的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