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帝國的尊嚴就這樣被可恥地踐踏(2 / 2)

慈禧太後利用翁同龢等“言官”“詞臣”那些“清流黨”,不斷地參奏、彈劾地方大員,在中央牽製湘、淮軍封疆大吏的行動。利用“海防”“塞防”之爭,拉攏湘、淮軍舊將,分化曾、左、李效忠於慈禧太後個人。這就是曾國藩、李鴻章在“洋務”活動中處處掣肘,施展不開,變革不能徹底的主要原因。

以致李鴻章在《與友人書》中曾經氣憤地說:“清議之禍,與明季同出一轍,果孰為之耶?”情況確實和明朝萬曆、天啟、崇禎年的“黨爭”非常相似。同樣是扮演“宰相”的角色,李鴻章的“名相功業”不如伊藤博文,中國的變法、維新,始終不順,原因就在於此局。

美國曆史學家李恩涵說:“縱觀整個洋務運動30年的曆程,隻有李鴻章扮演了一個全國上下自強運動之協調人的角色。然而在清代中後期君權愈加集中,朝臣職能權力愈發分散的情勢下,他處處飽受來自慈禧、朝廷清流,以及其他地方督撫的掣肘與猜忌。”

李鴻章想起寫給友人的書信裏的一段話:“十年以來,文娛武嬉,釀成此變。平日講求武備,輒以鋪張靡費為疑,至以購械、購船,懸為厲禁。一旦有事,明知兵力不敵而淆於群哄,輕於一擲,遂一發而不可複收。戰絀而後言和,且值都城危機,事機萬急,更非尋常交際可比。兵事甫解,謗書又騰,知我罪我,付之千載,固非口舌所分析矣。”

事已至此,複能何為?

難道自己不是一個有著血性雄心的男兒?當初他為什麼冒天下之大不韙,主和而不主戰?

人心渙散,國勢式微,沒有人比李鴻章更清楚中國已衰落到何等地步。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爭。這是他從一開始就力圖避免的戰爭。他曾經這樣袒露心聲:

“海軍費絀,設備多不完,唯鴻章知之深。朝野皆不習外事,謂日本國小不足平,故全國主戰,獨鴻章深知其強盛,逆料中國海陸軍皆不可恃,故寧忍詬言和。朝臣爭劾鴻章誤國,樞臣日責鴻章,乃不得已而備戰。”

為什麼會敗給小小的日本?大風起於青萍之末,一切是其來有漸。

堂皇的大清帝國,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風雨飄搖,如將頹的四麵漏風的破屋。他也有挽狂瀾於既倒之吞吐風雲的大誌,但最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是一個裱糊匠而已。

更要命的是,大清的體製與人事,導致當時的西方媒體認為,所謂的中日戰爭,僅是李鴻章一個人的戰爭。

梁啟超在《李鴻章傳》中說,李鴻章是“知有兵事而不知有民政;知有外交而不知有內治;知有朝廷而不知有國民。日責人昧於大局,而己於大局先自不明;日責人畛域難化,故習難除,而己之畛域故習,以視彼等。猶不過五十步與百步也。……吾故曰:李之受病,在不學無術。故曰:為時勢所造之英雄,非造時勢之英雄也”。

李鴻章既以“洋務”與慈禧太後、光緒皇帝、翁同龢師傅,以及眾多分分合合的“言官”“詞臣”們周旋,同時他自己也是被滿清王朝玩弄於股掌之上。

梁啟超說:“吾敬李鴻章之才,吾惜李鴻章之識,吾悲李鴻章之遇。”

也許這就是李鴻章自己沒有認識到的自身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