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段風骨的猜想對了一半。
浮陽手中黃色光芒並不是自殺用的利器,而是自己的精元。不過,沒了精元,便和凡界之人無甚分別了。
他將精元置於君柳手心,微笑釋然:“如此你便知道我不在乎你的仙凡之身,不追究那些過去,如今這精元給了你,便是心裏滿滿地隻裝了你,你若仍舊不能信我......”
君柳握著那若火般簇簇跳動著的精元之光,心裏的感動快要決堤。然而終究是愛過一次,傷過一次,死過一次,忘過一次,她的表情,她的言語,跟不上她淩亂的思緒。於是她隻是怔怔地望著他,想看透眼前這個人,想看透與這個人的未來。
浮陽見君柳不說話,便以為她仍舊不信自己,臉色微微蒼白:“若你仍舊不信......那便隻有我這一條命可取了。”
得,至此段風骨猜想得全對。
不過這精元似乎是非人之物才會有的吧,君柳是棵柳樹,有精元不足為奇,那麼浮陽呢,又是個什麼東西(浮陽:你才是東西!)?
君柳眉頭皺了皺:“沒人叫你死。”雖是生硬的話,語氣卻舒緩了許多。
“那我便不死。”
噯?不應該是哭天喊地喜極而泣地大喊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原諒我了嗎你原諒我啦之類的麼?段風骨納悶他怎麼不跟著情節走。
君柳聞言也是一愣。
浮陽抬手幫她順了順劉海,指尖冰涼,在碰觸到額頭的時候微微顫了顫:“你不叫我死,我便不死,如此方可時時刻刻追著你,再不叫你先走一步。”
......
在看到遠處飄來的一抹身影時,司布坊眾人忽然間集體頭痛。
來人到門前急匆匆下了雲團,邊擦汗邊跑進來,原來是臨時派給貓尾社的琳琅小仙侍。
“再給我些帕子來,那廂恐怕又不夠用了!”琳琅氣喘籲籲。
“這個真沒有了!”司布坊主管大叔一臉悲憤。
“您給想想輒,不然琳琅沒辦法交差的啊!”往日便聽聞大宮主脾氣十分不好,派到貓尾社的這幾天日日膽戰心驚,倒也沒出什麼差錯,難道今日一條小命就要葬送在這絲帕之事上?
主管大人也是頗為頭痛,照理說這琳琅小仙侍平日裏乖巧懂事,聰明善良,深得人心,大家有忙都會幫,隻是如這今司布坊確實是沒有剩餘的絲帕,而望帝自風神仙逝之後再無娶妻,宮中本就沒有女眷,因此連多餘的布料都是沒有的。
思索片刻,靈光乍現:“不若你去求望帝罷。看你平日服侍得盡心盡力,他老人家又宅心仁厚,定會護著你不教大宮主為難於你。”
琳琅得了指點,即刻前往連雲殿正殿。
時值晌午,望帝用了午膳,心情頗好地在院子裏曬太陽。琳琅瞧了瞧這情形,本不該打擾,奈何此事關係他一條小命生死存亡,隻得硬著頭皮將事情緣由如實相告。
望帝聞言但笑不語,邁步前往貓尾社。這兩個丫頭,真不叫人省心啊。
行至目的地,還未進門,便遠遠瞧見窗口飛來一片色彩斑斕的......絲帕?且說那絲帕搖搖欲墜,忽地一陣風起,直將那帕子吹響望帝的方向。一旁的琳琅眼疾手快布了結界將其擋在界外。
“無妨。”望帝溫潤地笑,拇指食指合攏便將那方絲帕捏於手中,仔細端詳。這帕子似乎是濕的,還有一點......黏?!
望帝的臉出現了不易察覺的抽搐。
鬆手將帕子丟回地上,回頭命了琳琅叫人收拾院子,開始往裏走。
“嗚嗚嗚~~~實在是太感動了!那小子從來沒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嗚嗚嗚嗚~~~”
聽到聲音,望帝的心緊了一緊,但還是提了長衫前擺跨進屋內。
隻見段仙姿趴在段風骨懷裏哭得梨花帶雨,眼睛鼻子通紅通紅,還在使勁兒用絲帕擦拭,用完就扔。
所以,他剛才捏到的是段仙姿的眼淚,和......鼻涕。
望帝忍住想衝回去洗手的衝動,以慈愛的父親的聲音說:“仙兒,怎麼哭了?”
段仙姿見是望帝,也顧不得行禮就往他懷裏衝,鼻涕眼淚實打實地往他身上抹。如果說方才對那方絲帕上的黏著物隻是個猜測,那現在這個恐怕就是血淋淋的事實了(望帝:我有潔癖啊潔癖!)。
“君柳和浮陽和好如初了,太感動了!”段仙姿邊哭還不忘解釋一下緣由。
段風骨覺察到望帝的僵硬,上前自然地拉開仙姿,遞給她一方嶄新的手帕,這才轉頭對望帝說:“望帝。如今見著他們兩個破鏡重圓,連我這個局外人都免不了感動,想傾盡全力幫他們一次。您真的不知道讓君柳複原的方法嗎?”她對那日顧塵的反問甚是敏感。
望帝幽幽歎了口氣:“果真什麼事都瞞不了你。”
正如漠漠紅塵,總有一個人是你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