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壓居然毫不客氣地點頭承認了！
胡小八看了陸壓一眼，道：“爺，我們這就回朝暮樓麼？”
“你還想到哪裏去？”
胡小八本來確實是還有些別的心思的，她記起自己還是一棵樹的時候，陪伴她的小萌、小玉和雙成，也記得小玉當時跟她說的若學會飛行術了，一定記得回去看她。她雖然有天元鏡，可是她並不知道那個地方的名字，這樣最簡單的移影換形的方法便不能用。好在她雖然還不會飛行，可是她身上有陸吾大仙贈送的尾巴毛變成的飛仙帕，纏在手腕上就可以禦風而飛。自然作為一個沒有方向感的神仙，光會飛是不夠的，所以她本來打算告訴金兒玉兒，讓他們按著她的記憶來確認飛行方向的。
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胡小八想，離別就是生命的一種常態，隻要不被相見的念頭勾起，終是會習慣的。這麼說起來她其實也有些害怕相聚，就比如陸壓，如果沒有相聚，她就不會在離別的時候覺得心裏異樣難受。
胡小八又瞄了瞄陸壓，然後垂眼道：“我本來還想去瞧瞧小萌他們……”
陸壓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那就去罷。我剛才話還沒說完，我雖然給扶黃通了通靈台，但是他還得喝上一碗混元珠浸泡過的天河水才成，我估計七公主應該會去朝暮樓找你，你難得出來一趟，四處走走也好，走罷。”
跟著陸壓自然不用縛什麼飛仙帕，應該也不用禦劍、踏雲而行。胡小八記得當初自己出來的那座山離朝暮樓並不遠，但現在的起點是魚龍學院，她就沒底了。
陸壓大神要帶著胡小八走路過去，金兒玉兒也被從混元珠裏喚出來讓他們在房間裏休息，然後跟鳳梧大仙先行回朝暮樓去。
不驚動青丘帝君等就這樣偷偷地走掉，胡小八恍惚地想，這聽起來有些私奔的感覺哇。
胡小八跟在陸壓的身後，踏上了尋訪故舊的道路。
“爺，你知道……記得我當初待的那個地方？”
陸壓奇怪地看著她，道：“我把你放入到開天木中休養，如何不知道？”
“那我們要走多久？駕個雲，禦個風，或者用天元鏡換個形不是更快麼？”
陸壓笑了笑，道：“神仙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為何要這麼趕？”
是啊，為何要這麼趕？胡小八一愣，記得從前在那個世界的時候，營營碌碌，為鬥米折腰，感歎年華易老，歲景不在。有一次在夜間，看到天地間蟲兒在叫，樹影飄搖，很是感慨，這世間像這樣的沒有靈智生物都在沒有人類打擾的夜間肆無忌憚地生長枯萎，享受生命的快感。他們守望生命和幸福的方式是如此的簡單，隻得虛延歲月就可。由此，她當時覺得人類要奮鬥要生命燦爛，真是挺傻的。而如今這個世界，那些原來她以為虛延歲月的生物恐怕都在奮鬥，而她這個神仙，卻真的是可以做到用最簡單的方式守望生命了。
“在想什麼？”陸壓問道。
“爺說得太有道理，我在想，那些生命有盡頭的生物，知道降生的開始，就有死亡的結果，所以都會特別在意中間的過程，就像種下一顆種子，看它生根發芽，有了枝蔓，那些生長的過程中的樂趣，才最有意思。”
她在心裏默默補充：“我曾經的世界裏，原來生命的充盈和延續不單靠血脈的繁衍來實現，還有生命中追求絢爛一時的過程。”
那些也是很好很好的，可惜永遠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