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紀斐然也是一驚,卻不動聲色,冷目直勾著紀係國,腦中卻不斷地演繹,如果他是「小紀」,該怎麼與創造他的人應對?

紀係國倒是先發話,加長了他思考的時間,「小紀?」又探了探他一眼,不敢相信多年來的辛苦,終於開花結果。

「是的。」他以本來的聲調與冷靜回答他。

既然紀係國想複製一個小紀來取代他,自然「他」的一言一行,必定與自己是「同一廠牌」出廠的!換言之,小紀就是他紀斐然,所以,他會的、能做的,小紀都該會,甚至……會更好。

思至此,他簡直不敢想,如果讓真正的小紀新生會有多可怕!

「你……小紀!你真的活過來了!」倏地,紀係國喜極而泣,一把擁住紀斐然,老淚縱橫,一解多年鬱結。

紀斐然仍不作聲,任他抱著自己,整個心卻五味雜陳,一個欲置他於死地的「大伯」竟會流淚?而且還為了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自己」流淚!

他很難想像,若小紀真的得手,紀係國每日麵對這張他曾「殺死」的同一張臉,難道不會食不下咽?

紀係國仍舊沉醉在他的春秋大夢中,喃喃自述:「你知道嗎?我恨那小子,他竟然刪除恩澤醫院的經費,這不就等於逼我退出醫學界?我無妻無子,一生為醫院奉獻,如今那個渾蛋竟刪除經費,弄得我一無所有!他懂個屁,醫學的研究哪能隻看十年,像你,我前前後後就花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

紀斐然又是一驚……原來這就是大伯非置他於死地的原因?!

「對了,你為什麼穿內褲?哪來的?皮爾卡登的?小紀?」不對,他沒有替他穿內褲啊!

紀斐然頂著一張撲克脾的臉,沒有任何表情,「我解決了他!」

「他?」紀係國瞪著他半晌,繼而出聲又問,「紀斐然?你解決了他?」鼓噪的心動混著他激動的情緒。

「是的,我已將紀斐然解決了,而且放在冰櫃裏。」紀斐然冷僻的眸子,掃視身後的金屬冰櫃。

「小紀,你……真的太棒了!我隻不過將你肌肉加了四成的力量,沒想到……」他忙著打開冰櫃,一見身著襯衫、西褲的「假紀斐然」,得意之色更形於表。

「我隻是遵照你的指令,完成任務。」紀斐然盡職地扮演小紀的角色。心寒地想到自己的大伯竟泯滅人性,以下毒手弑他為樂!

「砰!」門再次被打開,一張瀲濫絕美的臉淨是驚疑。

「霍小姐,你終於自投羅網了!」紀係國心患已除,自然沒有任何事可以牽製他,氣焰也就更囂張了。

「你別作夢了,是我要將你繩之以法!除了我,還有紀——」她睇了一眼隻著內褲的紀斐然,羞紅如火燒迅速染上粉頰。

「哈!傻丫頭,該死的紀斐然已死在冰櫃裏,如今站在你麵前的,是我研究成功的複製人——小紀!」

「什麼?」她錯愕地張口結舌,整個人像是被巨大的漩渦吸進無垠的黑洞中,永不見天日,「不——」她的心狠狠地被撕裂,淚濡濕了容顏。

她飛奔到冰櫃旁邊,死命地想打開它,「不——他不會死的!不會的,他答應我,答應絕不離開我的!」

立在一旁的紀斐然突然一陣感動,直慶幸自己沒死,否則不知她會哭到什麼時候。

「他死了,紀斐然他死了!」紀係國赫然沉聲道。

「不!」她倏地反過頭,「你曾答應過我,不會對他不利的!」

「他也曾答應我乾女兒——邱洛洛,永遠不傷害她,結果呢?她因為愛他而精神耗弱住進了療養院,一生癡癲!我恨紀斐然!恨他的冷血!恨他寡情!恨他的所有一切!我——恨!紀斐然,他死不足惜!」紀係國奮力地吼出他的新仇舊恨。

「邱洛洛?」聽到別的女人的名字與紀斐然放在一起,莫名的嫉妒情緒像一鍋滾燙的熔爐,燒掉她的激動。

「她曾是個清純美麗的女子,多年來一直愛著紀斐然,直到有一夜他二人一起出去,直到次日,洛洛才回家,但自此之後,她變得茶飯不思,以淚洗麵,最後……一個人常喃喃自語、嬉笑無常……」

紀係國的雙眼淨是憐愛與心疼,「我去找紀斐然理論,這該死的家夥竟然轟我一頭包,說什麼他管不住洛洛愛上他的心,就如他無法應付全紐約愛慕她的女人一樣!」

「什麼?」她知道他森冷難懂,卻從不知他這鷙狂,甚至絕情的一麵。

她……到底愛上了什麼樣的男人啊!

「你也愛他,對吧?」紀係國嘲諷的謔笑。

霍紫苑深深地吸了口氣,毫不遲疑,「是的,不論他生或死。」她摯情地撫著冰冷的冰櫃。

「他不值得你這麼做,否則你會變成第二個邱洛洛!」

「不!我不會。」她說得鏗鏘有力。

「不會?」他才不信。

「真正愛一個人,不會因為他不愛你而拒絕愛他;紀斐然對我而言,的確是天邊星、雲中月;但卻不能阻止我愛上他的心,」

「哼!」紀係國仍然一臉嗤冷。

「我想你不曾愛過,你不會懂的。再說,你不是我,更不懂得女人心;你說邱洛洛癡癲了,或許,遁逃到另一個世界不見得真的苦;活著的人才最是難熬!

紀斐然也許對女人而言,冷酷無情,甚至霸道;但是他聰明、有毅力,膚淺的說,他英俊、他多金,這些都是他令女人著迷之處。我不敢自詡自己獨出於外可以免俗,也許這些優點,都是讓我愛上他的捷徑,但是真正打動我的,是他那股對我鍥而不舍的『追求』。

我再對你說一遍,我愛他!打從靈魂深處愛著這個男人!隻是……」淚水如細雨在陰霾的天空中,緩緩灑落。

「隻是我太渺小,所以,我選擇為你工作,以便獲得一百萬美元,帶著父母永遠離開這裏!愛一個人,不見得要將他係在自己身邊,那對他或是我都是一種戕害。除非……他發現,他也不能少了我。」

紀係國突然動容,鼻頭也酸了起來。三十多年來,他的夢想即是完成複製人。而今,小紀是成功了,但是……「他」永遠不會有紀斐然或霍紫苑深刻的感情流泄,亦不會有這般周折的心情。

他……就是這麼一個徒具人形、卻沒有靈魂的「假人」!

立於他們身後的紀斐然在霍紫苑的告白中,心如海水波高浪強,深深地自海底翻起焦渴的情潮。就在他急於表態中,突見紀係國說道:「霍丫頭,你好傻。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另一個傻丫頭無怨無悔地為紀斐然哀悼,可見這小子還有點人性。唉!你父母在大廳中,你們走吧。」紀係國不想再為難他們,「從此別讓我再看見你。」

「紀伯伯,我想帶他一起走。」霍紫苑指著冰櫃。

「丫頭?」好一個癡心的女孩!唉。

「他是為我而死,我沒理由讓他長眠於此!求你讓我帶走他。」咚地,霍紫苑雙膝跪了下來。

「你這是何苦?」

「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隻知道,如果我就此走出這扇門,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好吧。」紀係國再次輕喟。

「不用了。」紀斐然突然發聲。

他二人同時迎向他刀雋的五官,瞿然發現他眼中盛著薄霧。

「小紀?」紀係國不解地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