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雲集團大樓的十三樓。
一間約三十坪大小的會議室中,坐了三個令人聞之色變的男人。
坐在上位,一臉輕鬆愉快的是翔雲幫的頭子——呂沐遠。
左邊是臥虎堂的堂主裴少寒,他的臉雖有可看性,但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卻令人望之卻步。
右座則是難得鬱卒的唐中閔,也就是伏龍堂的堂主。他麵前的煙灰已經堆出了一座小山。
“喂!兩位,我們一個月才開一次會,捧捧場,發個言吧!”呂沐遠討好的看著兩個兄弟——這個幫主倒是比兩位堂主還沒威嚴。
“嗯。”裴少寒哼了聲,表示回應。
平日溫和的唐中閔則是吭也不吭一聲,兀自吞雲吐霧著。
“一個哼聲,——個默許,那你們就說些話好嗎?好歹給幫主我一點麵子。”他熱切的將目光轉到唐中閔臉上。“怎樣?有沒有需要討論的事?不要客氣,盡量提出來!”
唐中閔搖搖頭。
呂沐遠呆愣了一下,平常多少會給他一點麵子的伏龍堂主,今天……今天居然……他感到自己脆弱的心和自尊受到了摧殘。
“沒有啊?”他遺憾而哀怨的轉向裴少寒。“你呢?和上個月一樣?”
“嗯。”和上個月一樣就是沒有意見的意思。
“一個比一個沒誠意。”枉費他這個幫主滿腔熱血,卻被這兩個兄弟給冰得成了豬身糕,尤其這個唐中閔,冷淡得莫名其妙。
呂沐遠思索了好一會兒,悄悄地湊近裴少寒。
“喂,少寒,你看他是不是有問題?”
“嗯。”大概吧。
“你猜是為什麼?”
不搭聲。裴少寒不想猜。
呂沐遠神秘兮兮的偷瞄了唐中閔一眼。“嗯,我的觀察,我猜是情變!一定和女人脫不了關係!”說完還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那又如何?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也許可以叫“雲淡”去查查看。”他又興高采烈的轉向裴少寒。“你說呢?”
“嗯。”裴少寒用下巴努了努對麵旁若無人的雕像——“吸煙者”唐中閔。“雲淡”又不是他管的,問他有個屁用!順便瞪呂沐遠一眼,懲罰他的健忘。
“對哦!我忘了“雲淡”是伏龍堂管的。”呂沐遠重重的靠入椅背,亦重重的歎了口氣。
翔雲幫的組織其實並不複雜,最上位是幫主呂沐遠,其次是伏龍堂主和臥虎堂主;但這幾年助他們打出今日江山的卻是“雲淡”和“風輕”。名字聽起來優雅得很,事實上一個個都是狠角色。
“雲淡”負責收集情報、偵察情勢、調查資料、擬定對策、計劃,其成員均是罕見的菁英分子,這數十人組成的“雲淡”儼然是小型而超級的情報局,隸屬於伏龍堂管理。
“風輕”則和“雲淡”完全相反。他們負責執行一切任務,舉凡跟蹤、保護,甚至結束一條生命,沒有做不到的事。同樣的是數十人組成的“風輕”,甚至擁有一支十人的殺手部隊,足以令敵手心驚膽戰。隸屬於臥虎堂管理。
翔雲幫靠著這兩個組織,逼得對手們不得不低頭,也使翔雲幫建立的商業集團——西雲集團——堂而皇之的站在舉足輕重的地位上。
如今位置一百八十度大轉換,翔雲幫隱身在西雲集團後,勢力依舊,隻是重心不同。而“雲淡”、“風輕’出的力還是很大。“雲淡”負責擬定商務計劃,預估市趨向…,風輕”仍然出外拋頭露麵,競標、收購、談合約、簽合同……
曾有人想抓住“雲淡”、“風輕”這兩支超級部隊的弱點予以反擊,但風、雲之無形,豈是說碰就碰得著?往往還沒摸清他們的底,自己就先被幹掉了。
也不是沒人想過挖角,但‘雲淡’、風輕卻對自己所屬的主子有一分死心塌地的忠誠——真是莫名其妙。於是“西雲集團”便安穩的坐在老大的位置上泡茶看報,紙,幾乎不需擔心其他人的威脅。
現在可好了!伏龍堂主唐中閔正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迷情緒中,偏偏“雲淡”又隻聽他的命令,想偷偷調查來個“對症下藥”也沒有辦法,急得呂沐遠又搓手又歎氣,恨不得狠狠搖他幾下。
“喂!說說話嘛!臉繃太緊容易有皺紋。”呂沐遠可憐兮兮的近乎哀求道,冀望突然有人總算良心發現,把他從這出獨角戲中拯救出來。
但人的耐性是有限的,絕對是有限的。
五分鍾,呂沐遠的耐心正式宣告用罄磨光。他沒好氣的站起身,粗聲粗氣地道:“好啦!你們既然沒話好說,。那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散會散會!”他砰地一聲將旋轉椅推回桌前,表情除了不耐、失望還摻了一點奸笑。
“明天還是照樣把決議書給我交上來啊!叫你們講不想講,就不要說我強人所難。”嘿嘿!活該。
他指向唐中閔,“你!不準找‘雲淡’代寫。”轉過頭,他又指向裴少寒,“你!不準找“風輕”代寫。”
呂沐遠收回手,抱胸奸笑。“否則處以幫規”
“我想退出……”唐中閔緩緩的開口。
“現在才想發言?太晚了!”呂沐遠得意的往門口走去。“下個月再說!”
裴少寒不發一言,向前伸手抓住呂沐遠的衣領,硬生生將他拖了回來。
“喂喂喂!謀殺幫主可是重罪啊!”他瞪了裴少寒一眼。“幹嘛?”
裴少寒又朝唐中閔點了點下顎。“嗯。”
“怎麼回事?”呂沐遠終於發現唐中閔的異樣,他看起來憔悴、無神,原本炯亮眸如今卻泛著血絲,看起來有點像……瘋子。
唐中閔按熄手中的煙蒂,維持了一會兒的沉默。
“沒事。”他還是說不出口。
“說!”呂沐遠總算發飆了。“如果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裏就沉默。”
唐中閔深吸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們或她,友情或愛情,怎麼選?”
“幹嘛選?”他們又不搶他老婆,他煩惱個屁!
“兩者有什麼關聯?”
唐中閔歎了口氣,臉深埋在手掌中。“你們不了解。”
“所以請教你。”這位聰明的伏龍堂主好像變笨了。
“我告訴她我是翔雲幫的伏龍堂主,她就變了個人似的,躲著不肯見我,我很害怕。”
害怕!
“少寒,咱們翔雲幫很嚇人嗎?我以為很受歡迎才是。”
“嗯。”誰知道。
“不能怪她,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會嚇到也是情有可原。”他試著替詩情辯解,卻發現自己愈來愈想她……已經十天了。她決定讓十五天後的婚禮如何呢?
“所以你想退出翔雲幫?”
“正在掙紮。”
小小的會議室中保持著窒人的沉默,時間卻依舊毫不留情的踐踏過充滿悲傷的空氣。
“這樣吧!”呂沐遠又坐回自己的位置。“我給你留著這個位置,然後你去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