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晚飯就這樣談談笑笑過去,之後沈恩承起身告辭,父親也不多加挽留,隻叫我下樓送客,自個兒又和沙奇鑽進書房中去了。

我跟著沈恩承到樓下停車處,晚風襲來有點冷,我忍不住顫抖一下。

「你上去吧,我走了。」他說著就發動車子要走。

我連忙拉住窗治說:「你沒喝醉吧?這樣開車行嗎?」

「這點小酒就想醉倒我,別笑死人了。」他漂亮的眼睛合著濃濃的笑意。

「你說我像你父親……」我鼓起勇氣來說:「可是我覺得你才更像我父親!」

「那又如何?」他的眼神有些朦朧,不似來時清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著他說。

「我也不知道。」他也看著我回答。

「唉,」我歎氣。「你真見過我母親?改天跟我說說她好嗎?我……從未見過她一麵……」說到後來我不禁哽咽,珠淚盈睫。

他看見了,頭靠過來,在我額上吻了吻。「改天碰上你,一定跟你說。」

「嗯,再見。」

「再見。」

他的車子隱沒在夕陽裏,我緩緩踱步上樓去。

***

「你好,我是穆穆現正交往的朋友,沙奇。」沙奇主動對米歇爾自我介紹,倒省了我一番功夫,雖然我對何謂「現正交往的朋友」概念十分模糊。

米歇爾優雅地和沙奇握手,眼睛不著痕跡地批判著沙奇,之後含笑說:「我對台灣不熟,改天來辦場doubledate吧!」

後來沙奇才問我,米歇爾的男友是誰。

「就是我哥呀。」我聳聳肩說道。

「你說沈恩承?」沙奇有點訝異。

「唔,聽說恩承大哥隻和外國女孩交往,而且獨鍾金發女子。」我想著想著不禁露出微笑。

「米歇爾的確是個漂亮的金發美女,但沈恩承他……」沙奇揉著下巴沉思。「看來不像是喜歡外國女人那型的。」

「你管人家愛交哪種女朋友,人家高興就行了,而且大哥和寶雪兒看起來很相配。」我老實說道。

「他們好到什麼程度了?」沙奇忽然問。

「問這幹嘛?」我皺眉頭。

「你沒聽到人家說要和我們來個doubledate麼?如果他們已經很要好了,而我們、我們……」沙奇又臉紅了。

「我們怎樣?」我有點不耐煩,討厭不幹脆的人。

「我們如果沒人家那麼好,會很奇怪的。」沙奇看著我說。

「什麼這麼好那麼好?我根本聽不懂。」我轉頭就走。

「穆穆……」沙奇趕上來拉住我的手,我連忙甩開。

「做什麼動手動腳的?」

「穆穆,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們都已經交往了,我是個凡事講求效率的人,不會在原地跟你一直耗下去的。」沙奇迫近我,我一閃,又離他遠遠的。

「拜托你好不好,結交貴乎知心,合則聚,不合則散!像你所說效率啦窮耗什麼的,我懷疑你是真心想和我交往嗎?」我瞪著沙奇。

「穆穆,我想你還是沒弄懂我的意思……」沙奇著急了。

「你如果覺得我們之間的交情很沒效率很耗時間,那我們不如散了吧!」我誠心誠意這樣說。

「不!我大老遠來這裏找你,我不會這樣就放棄。」

他又抓住我的臂膀,我用力掙脫。

「說話就好好說,不要亂碰我!」我一向不喜歡別人的碰觸,但那天……沈恩承吻了我的額頭,我卻一點也沒有厭惡的感覺,可是隻要沙奇一碰我,我就像昆蟲上身一般急忙想撇掉。

沈恩承的吻是那麼溫柔,哥哥對妹妹的吻。我看過他親吻米歇爾的臉,那是親昵與寵愛,女朋友專屬的,兩者完全不同,他分的很清楚。

「好好,沒得到你的允許我不會亂碰你。」沙奇舉手投降。「但是請你別那麼排斥我,好像我是什麼臭蟲似的……」看著沙奇委屈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來。「哎呀,我隻是不習慣跟人接觸,不管男女都一樣,不是針對你啦。」

我這樣安慰沙奇,心裏疑惑的是,為何獨獨對沈恩承不會這樣。

「呼呼,還好你不是討厭我,我還是有希望的。」沙奇如釋重負。

沙奇到底對我有什麼想望呢?我實在怎樣也弄不明白,他想親近我,大概還要花一陣子功夫吧。但沈恩承……一想到他,我的額頭忽然燒燙起來,被他吻過的地方。

***

「你母親,是生你的時候過世的嗎?」某天沈夫人這樣問我。

我一楞,課才上到一半,沈夫人怎會問到這件事上來。沒注意到學生的不專心,我這老師也真夠差勁的。

「是的,母親因為難產過世。」由於說過太多遍,此刻我已能麵無表情回答,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他……竟然什麼都沒告訴我,是要懲罰我嗎?」

自製力一向很高的沈夫人忽然落下淚來,我頓時慌了手腳。「夫人你……」

她用手絹拭幹淚痕,對我搖搖手表示沒事。

「我和你母親……是很好的朋友,非常非常要好……」她說到後來語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夫人,人死不能複生,我母親有你這樣的朋友,二十年過去仍記得彼此的友誼,她在天之靈也會很欣慰的。」

沈夫人瞧我說的這樣冷靜,怔怔地望著我。「你和你母親非常像……」

「不。」我搖搖頭笑著說:「我看過媽媽的照片,她比我美得多了。」

「你和你母親,都有特殊的耀眼氣質,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我聽得睜大了眼,彷佛聽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但令我更詫異的是,沈夫人一把將我緊緊擁入懷中,差點害我無法呼吸。

「可憐的孩子,可憐的阿柔……」

好不容易我才從沈夫人溫暖的胸懷中脫出,臉色必定脹得通紅了。

我不需要人可憐,不需要人同情!我有媽媽沒媽媽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想對沈夫人這樣吼,可是看著她哀憐的目光,我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但我的反抗一定傷了她,她不過行長輩之職,給我多年欠缺的安慰罷了。

為何我會這樣生氣?因為我不會在任何人麵前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