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雜的聲討雨點般撲來,眼前這數百個化身正上演著群魔亂舞的醜劇,一個個形象不是太浮誇就是太奇葩,千奇百怪跟非主流似的,哪像我的“星弧”兼具實用和美感,簡直就是現代科學藝術的完美結晶。
“你們還以為這是靠人多就能呼風喚雨的網遊嗎?想搶怪,也得有那個實力才行。”
我把太刀橫放肩上,斜視著這群已被打上敗犬標簽的家夥,嘴角上撇,露出大概可歸屬“輕蔑”的笑容。
這可是我用PS精心調製過的表情,群嘲效果絕對Max。
“可惡!”如遊戲中所有的雜魚,敗犬組惱羞成怒下對我發動了圍攻,要知道以這條街為中心,方圓百裏內都是星钜塔管理中樞明令禁止PK的和平區域,敢在這大打出手的他們,自然不是什麼善茬。
“小心點,目標可能是FreeBuster,賬號被黑掉公會可不給全額補償哦。”
喲,看來雜魚裏還是有明眼人嘛。
所謂“FreeBuster”,正是在受政府監管、星钜塔牢牢統治的超元域中,不被僵硬秩序所束縛,反叛的破壞者,媽媽所說過的,真正自由的象征。
少年渴望戰鬥。
“怎麼可能……”
太刀如羽翼揮擊斬落,上身微斜,輕鬆躲過一頭半龍巨人的反撲,兩腳踹到龍膝蓋上,將“下跪”的強製指令打入其體內,威風的明光鎧形防火牆分毫沒起作用,龍人跟跪搓衣板似的軟倒在地。
他呆呆望著手中的斬艦刀,原本突破天際的巨劍,此刻隻剩下光溜溜的劍柄,這頭失魂落魄的化身正是這群網絡獵人的老大,一個糾集大批烏合之眾,在東區頗有名氣的人民幣玩家。
他的名氣不僅出自揮金如土的風評,更在於卑鄙無恥,愛耍小聰明的投機尿性,剛才就是躲在人堆裏,趁我被嘍囉包圍,伺機發動變身技偷襲。但在天眼係統加持下,對周圍所有程式運行情況了如指掌的我,僅僅一刀,便將其揮灑野望的凶器徹底粉碎。
“這可是天機宮最新發布的九星武器,隻有鑽石VIP才能訂購的神兵啊,怎麼會被一擊就打爛!”他滿臉如喪考妣的表情,死死盯住我手中的“星宿海”,紅眼道:“說吧,你的武器從哪搞來的,要多少錢!”
“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再說,戰鬥的境界,你們這些玩裝備的永遠不懂。”我瞥了眼到處躺屍,七零八落的雜魚,語中盡是高手寂寞的情懷。哼,不過是仗著家族恩蔭就肆意揮霍的渣滓,你以為一個自由黑客的驕傲,是能用金錢玷汙的嗎?
信手一刀,那價值數十萬元的稀有化身,就徹底還原成虛擬數據海洋中的微小量子。
我狩獵的可不單是病毒。
秉承著中國人的一貫特性,在危機結束後圍觀過來的閑人們瞬間嘩然,腦袋上冒出密密麻麻、五花八門的符號表情。
“又是他!漆黑半獸,狗拿耗子的狩獵者。”
“新生代自由黑客的典型,中二破壞狂!”
“怎麼還沒被星钜塔抓住?”
我頗為得意的向四周揮揮手,準備接受萬眾膜拜的盛況,可就在這時,信息收集係統“天眼”突然拉響警報,偵察到幾道掃興的掃把星軌跡,正從遠方地平線上那直聳雲天的建築飛來。
“切,城管這麼快就來了,還真比平常效率啊。”
實在沒興趣和官方的憲兵作對,特別是裏麵有幾個BUG般的怪物,畢竟一名自由黑客和開了掛的GM相比,先天上就有太多不足,若不想被星钜塔管理中樞鎖定逮捕,順藤摸瓜查到現實中的IP地址,那就老老實實戰略性撤退吧,善後自有人處理
趕緊飛進附近天橋上一座太極形狀的大門,鋼鐵叢林的近未來風景驟然轉為神秘的星海——從這扇中國城隨處可見的傳送門,進入複雜的區域數據傳輸空間,我在事先開設的暗門處,找了個角落隱藏自己登陸活動的信息。
“用戶選擇離線,請檢測賬號安全,資料是否保存完整。”
浩繁的數據瞬間歸於虛無。摘掉耳麥,取下全息顯像目鏡,我重新回到人間,這是一家豪華網吧兩人一組的隔間中。
壓抑著胸口和周圍喧鬧氣氛格格不入的不適感,剛轉頭,就被一張涕泗橫流,眼睛鼻子全擠在一團的胖臉嚇到了。
“嗚嗚,阿澄,我……我好感動……”
“給,紙巾,快擦擦,看你鼻涕都流到褲子上去了。”
回應我的是突破天際的哭嗥。
這是我小弟,一個叫王思倫的大胖,雖然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但因為小時候嚴重食物中毒,智商依然停留在8歲的水平,也就是俗稱的智障患者。雖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在超元域任意馳騁,但我費勁心思教會他上網後,也有了不錯的愛好,就是在裏麵觀看化身演出的各種英雄特攝,甚至喜歡這些節目到走火入魔的程度,或者說他的愛,是包括我在內大多數人不懂的深沉吧。每當他看奧特曼看到熱血沸騰,那邊模仿劇中人表演、邊流淚的神情讓人心疼,和周圍娛樂至死的家夥比起來,至少我更喜歡這毫無汙染的赤誠。
當然,也不是每人都如我這般體貼,因為太脫線,阿倫的言行常常引發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在這魚龍混雜的場合,就像——
“你這死胖子又發什麼白癡啊!”
鄰座隔間的一個黃毛把鍵盤一砸,也許是剛在化身競技中一敗塗地想找人出氣,他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扯下目鏡就朝這邊氣衝衝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