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君明大方地朝他們點點頭致意,陌生人見狀,反而自覺尷尬地急忙轉回頭去,繼續他們未完的話題。
「對不起!他今天工作太累,情緒不太好。」湯君明體貼地替駱夫解釋。
麥琪從他們灰蒙沉鬱的眼中,彷佛見到了他們在社會道德邊緣孤獨掙紮的逆境!當下便決定,此番訪談到此結束。他們要走的道路已是如此的晦澀孤寂,既要麵對世俗的輩言冷語,又要克抑內心的情欲,自己怎麽還忍心再去揭開他們深埋已久的情感隱痛呢?
想及此,麥琪立刻動手收起錄音機、紙筆。
湯君明與駱夫不明究理,詫異地看向她。
麥琪朝他們擠眉皺鼻,頑皮一笑,說:「訪問結束了。希望我們以後能成為好朋友!」
駱夫霎時綻開了笑容,並握住西琪的手,「很高興認識你,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
麥琪亦反握住他的,燦然一笑,「謝謝!」
湯君明也跟著愉悅地笑了起來。
三人之問的氣氛瞬間輕鬆祥和了。
「為了慶祝我們成為朋友,我想吃海鮮大餐,好好他大吃一頓,你們呢?」麥琪開心地說。
湯君明和駱夫相覷一愣,駱夫隨即反應過來,率先拍手叫好,像是頑童似的,說:「我想吃牛排!」
湯君明含笑點點頭。然後喚來侍者,點妥餐飲。
窗外已是夕陽餘暉,路上車陣、人潮也漸漸多了起來。金黃色的餘暉潑灑入窗。咖啡屋也循著氣氛亮起暈黃的小燈泡。
「你有男朋友嗎?」駱夫突問道。
「啊!」西琪一愣,抬頭看向駱夫,沒料到他有此一間。隨即點點頭。
「他」駱夫漾著促狹的笑容,調侃地說:「跟我們一樣是男人吧!」
閑言、麥琪立即反應過來,他在捉弄她,又氣又窘,笑斥他,「你」
此時,駱夫的BBCall響起,他朝麥琪扮個鬼臉,隨即起身離座去覆電話。侍者走近,替他們收拾桌麵,並放置餐具。
湯君明這才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女孩。鵝蛋型略圓的臉,丹鳳眼、柳葉眉,小巧的鼻唇,及肩的盲發,明朗中帶有竅秀文氣;笑起來有淺淺的梨渦,說起話來又快又急,卻又條理分明。此時沉靜不語的她,一襲白色的絲質上衣襯著她剔透白哲的肌膚,在暈黃的燈光映照之下,像熬了從天而降的天使,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迷人的豐采。
麥琪隨意地環視著咖啡屋。人潮走了一批,又湧進一批,都是陌生客,來去之間,不著痕跡。而人之在世,不也如此,又何苦去在意世問的庸庸俗事呢?
侍者離去。
二人眼眸不經意地接觸。麥琪不自覺地心慌意亂,湯君明隻覺莫名地心悸一動。一時之間關係的改變,二人竟都尋不出話題,兀自尷尬著。
此時,駱夫回座,才解除了渙散的僵滯氣氛。
在進餐的閑聊當中,麥琪得知駱夫是一名舞者:就是在許多大明星背後伴舞的舞群者。湯君明是一名攝影師。這是麥琪早已知道的事。他於日本學成歸國之初,首先是開了一間攝影工作室,將東洋流行的個人主義風潮運用於攝影美學之上,在當時頗引起台港攝影界的一陣騷動。
按著,他又更大膽地開起「人體美裸的藝術展」更掀起一股風潮。
好的、壤的評論皆不斷的出現在各報章媒體之上。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功地替自己打開了知名度。
現在,他除了繼續經營「君明攝影工作室」之外,閑暇之餘,或因人情之托,有時也替雜誌杜做專輯攝影,或替影歌星們拍寫真集。
而他與駱夫便是在一次攝影工作時認識的。
那時,湯君明受邀替一位新興起的青年偶像歌星拍攝寫真集,而駱夫是其中的活道具之一。收工後,大夥兒一塊消夜:駱夫喝醉了,湯君明順道送他回家。從那天之後,他們便在一起了。
麥琪也坦言道,自己有位相交多年的男朋友。他目前仍是住院醫師,兩人情感深厚而穩定。說這些話時,她不經意地瞄向湯君明。隻見他仍是一派的沉穩,合笑地抽著煙。後來的日子裏,麥琪才發現,他幾乎是煙不離手、手不離煙。
三人又閑聊了些關於生活、工作、餘暇的休潔嗜好、家庭┅┅等等瑣碎卻又具興味的話題。
晚尷5c的氣氛就這樣在談笑之間,愉悅地進行著。
暮晚時分,駱夫表示,晚上還有通告,要走了。
麥琪便與他們相約有空再聚。
步出咖啡店,三人道過再見。
麥琪站在紅磚道上,目送他們的背影離去,一時對於生命中不可預知的未來,感到百感交集。
一陣涼風襲來,麥琪雙臂環抱胸前,深吸一口氣。
九月了。是秋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