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1 / 3)

溪裏的雪慢慢融了,一早揚雪起床時,雖冷得直發抖,可瞧見樹枝發出了新芽,才終於感受到春天的來臨。

由城裏回來已一月有餘,前幾日收到武靜來信,提及小武哥已逐漸平靜,偶爾雖仍不免落寞感傷,但已比之前好上許多。

看完信後,揚雪終於放下心中一塊石頭,傷口與痛苦需要時間來衝淡,她隻希望隨著時間過去,小武哥能找回以往的開朗性格。

回莊後,她去探望竹欣,雖然挨了少爺一腳,不過幸好沒有大礙,隻是心情鬱結,小姐的不告而別,對竹欣打擊甚大。

「難道小姐當初說連我也可以舍下,竟是這個意思……如果……小姐想走,可以告訴我呀,我能跟在她身邊伺候她。」

聽見這話,揚雪歎了口氣,在城裏遇上小姐的事,她不敢提起,深伯竹欣責怪她為何沒追上去。

當她端著早膳走過曲橋時,橋上正站著一個人,似乎在等她。

「老太爺。」她福個身。

洛青鳳微笑。「看你氣色挺不錯的。」

「是。」她頓了下。「太爺……找我有事?」

見她一臉不安,他笑道:「怎麼,對我如此有戒心?」

「因為每回遇上太爺都沒好事,所以……」

他大笑著打斷她的話。「你說話還是這般坦率,不過何以說沒好事,你現在不挺好的嗎?」

揚雪沉默了下,在這點上無法反駁他。

「太爺找到小姐了嗎?」她問。

「她的事你不須操心。」太爺瞄她一眼後,將視線停在橋下的溪水上。「其實我本意是想讓那兩個孩子在一起的。」

「我知道。」

「隻是沒想到那孩子竟然喜歡你。」他搖頭。「感情的事……果然是不可捉摸,不過罷了,兒女情長的事,也不是我這老頭擅長的。」

「太爺為什麼一直要在太少爺身邊安插人呢?」

「沒什麼。」他聳肩。「一開始隻是遠親的一個女娃兒喜歡天尋,所以我就把那娃兒放在他身邊,誰曉得不到一個時辰那女娃兒就哭著跑了,我覺得有趣所以就陸續放了幾個人到他身邊。」

揚雪在心裏搖頭歎氣,難怪那麼多人都說太爺專製妄為,他做事大抵就是「隨性」二字,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並非有什麼高深莫測的原因。

「你問過這橋下怎麼都沒魚,還記得嗎?」

她點頭,耳聞是大少爺把那些魚都弄死了,如果當初知道凶手就是大少爺,她才不肯去伺候他。

「那是他十歲的事了,有一天他走到這橋下,瞧見一隻長得有些奇怪的金鯉魚,全身都是漂亮的金色,唯獨眼下各長了一塊黑色斑,那魚兒還挺有趣的,從池裏躍上,甩了他一臉的水,他哈哈大笑,命人把那魚兒抓起來養在房裏,每天喂它吃東西,逗著它玩,一會兒給它畫顏色,一會兒把手放在魚缸裏,讓水溫慢慢升高,看魚兒有什麼反應,沒幾天那魚給他弄得奄奄一息,他娘要他把魚放回池裏去,他不聽,最後那魚兒翻肚死了,他氣得到橋下亂打一通,結果把其他魚都給弄死了。」

對於大少爺這種幼稚的舉動,揚雪也不知該怎麼評論,隻得保持沉默。

「從那時起,天尋就更討厭我了,你猜為什麼?」

洛青鳳的眼中閃著一抹惡意。

揚雪怔了下,突然領悟。「那金鯉魚是老太爺……弄……死的……」

他哈哈大笑。「有趣吧,為了一條魚,把其他魚都給弄死了。」

「太爺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從小到大沒喜歡過什麼東西,我隻是好奇那魚死了他會怎樣。」他不以為意地說。

揚雪覺得頭皮發麻。

「你放心,我不會弄死你的。」他一臉慈祥。

這話並未讓她覺得好過,甚至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大少爺知道是您動的手腳嗎?」

「我想應該知道,因為那時候起,他就更不聽話了。」他聳聳肩。

「太爺是特意來告訴我這事的嗎?」

「隻是剛好經過這裏,雖然事情的發展最後不是我當初預想的,但無所謂,這樣人生才好玩。」

「太爺,是你將我擄到山洞裏的嗎?」她問道。

其實回莊的這段日子,她曾去問過胡老,一開始她很害怕,但因為想弄清到底誰把她擄到山洞裏的,所以還是去了,不過她遠遠地站在洞口外,不敢踏入。

去了幾次後,胡老說不會傷她,她才敢慢慢接近。

後來胡老還跟她說了不少大少爺的事,原來以前老太爺逼著大少爺練功,為了讓少爺武功進步快速,竟將少爺丟到洞裏與胡老切磋。

胡老與大少爺練的功法——也是老太爺畢生的絕學——是一寒一熱,互相排斥,所以少爺若是挨了胡老的寒冰掌,除了靠自己勤練內功化去外,別無他法。

少爺因此吃了不少苦頭,想到那寒熱之氣在體內互相傾軋的痛苦,揚雪就忍不住打哆嗦,沒想到少爺也曾遭受過這種痛楚,老太爺用的方式也未免太過劇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