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是你新作的嗎?」她倉促地找話題。
「嗯哼。」
「曲名叫什麼?」
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愛情解藥。」
她一震。「愛情……解藥?」
他點頭。「怎麼樣?好聽嗎?」
「好聽。」
「那就好。」俊唇邪挑。「不枉費我花了一年時間把它給寫出來。」
「你的意思是,你出走一年,就是為了寫這首曲子?」
「正確地說,我是去尋找愛情的解藥。」
「你找到了嗎?」
「你說呢?」他不正麵回答,隻是淡淡一笑,那難以捉摸的笑意啊,令她的心發慌。
他的意思是他已經找到解藥了嗎?他,不再愛她了嗎?
汪藍惶恐,冷汗涔涔。「你——」
「你似乎該陪新娘去送客了。」黎明淳好整以暇地打斷她,沒給她追問的機會。
「那你呢?」她瞪著他,喉嚨發乾。
「我也該走了。我今晚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他起身,準備走人。
她不敢相信。「你就這麼走了?」
「再見。」右手率性一擺。
她瞪著那瀟灑自若的背影,臉色一寸一寸刷白,呼吸一分一分凝滯。
他要走了,他又要離開她了。
一年前,他不說一聲就遠走他鄉,隻留下張字條,如今他們總算「有緣」再見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
在他身上,她找不到一絲與她重逢的喜悅,隻有冷淡的漠然。
他真的,已經不愛她了嗎?
汪藍喉頭一酸,眼眶泛紅,她伸出手,徒勞地想留住他如流雲飛逸的身影——那身影,愈來愈遠、愈來愈淡,她蒙朧的眼就將無法抓住。
「愛情沒有解藥!」極度的痛楚,令她衝口而出,嘶啞的聲嗓,在人聲鼎沸的廳裏聽來格外無助,幾乎帶著絕望意味。
黎明淳凝住步伐,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他停下來了!
汪藍喘息,來不及鬆口氣,急急衝到他麵前,仰起蒼白的容顏直視他。
「你剛剛說什麼?」他再問一次。
「我說,」她顫著唇。「愛情沒有解藥,所以你一定不可能找到。」
劍眉一揚。「哦?」
「是、是真的!」她狂亂地喊,狂亂地想說服他。「我曾經也以為愛情有解藥,甚至以為自己可以調配出來,但我錯了,這世上根本不會有這種東西,不會有的!」
「為什麼不會有?」
「因為……因為愛情不是生理現象!」她急切地抓住他衣襟。「它跟什麼激素或費洛蒙的分泌都沒關係,它、它是一種心病,心病是沒有藥醫的!」
「那該怎麼辦?」他低聲問。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她真的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汪藍呆了呆,卻無暇細想,她甩甩頭。「心病沒有藥醫,所以……所以你隻能去找那個讓你的心生病的人。」
「找他做什麼?」
「問他,能不能救救你?」她凝睇著他,很認真地說道:「你要把心交給那個人,請他好好地收藏,別讓它再生病了,更別摔碎了它,因為它很脆弱很脆弱,禁不起太多傷害。」
「這大道理是你這一年來領悟的嗎?」
「是啊。」她熱烈地點頭。
他深深望她。「你的心生病了嗎?」
「嗯。」她更加用力地點頭,左手還撫上自己的心房。「這裏,病得很嚴重很嚴重,已經一年了,絲毫沒有痊愈的跡象。」
「你想它什麼時候會痊愈呢?」
「我不知道。」她搖頭,頓了頓。「我隻能問你。」
「為什麼問我?」兩道劍眉挑得好高。
「因為你就是那個讓它生病的人。」她重重喘一口氣,迷蒙的眼睇著他,不顧一切捧出一顆真心。「黎明淳,你願意收留我的心嗎?」
他默然。
他不願意嗎?
絕望的泡泡在汪藍胸窩裏泛濫成災,她感覺自己幾乎要被淹沒。
「跟我交換你的心好嗎?」她哀傷地懇求他。「我答應你,你的心,我一定會好好地收著,一輩子細心照料它。我不會再傷害它,也不會讓它生病,我會把它當做我最重要最珍貴的寶貝——這樣可以嗎?」
他微笑。
她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沒看錯嗎?那飛揚的唇角,是在笑嗎?
「黎明淳,你……在笑嗎?」她儍儍地問。
雋朗的笑聲迸落,他笑得豪邁爽朗。
他真的在笑?
汪藍迷惑地直眨眼,片刻,她認出黎明淳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森沈,反而亮著某種類似溫柔的光芒。
「我不能跟你交換。」他忽然說道。
她呆看他。「為什麼?」
「因為我的心,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交給我的女神了。」星眸調皮地眨呀眨。「她從來不曾還給我。」
他說什麼?他的意思是——
汪藍心念一轉,忽然懂了。
原來他一直在逗她,一整個晚上,他都故意裝酷在逗弄她。
「你好壞啊!」她忍不住握起粉拳槌打他胸膛。「你又欺負我!討厭啦,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
「我有說過喜歡你嗎?」黎明淳笑著捉住兩顆小拳頭。
「你別想耍賴,我都知道了。」汪藍氣呼呼地嘟起小嘴。「丹蔻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連你們跟那個塔羅大師串通來騙我的事也說了。你好卑鄙、好壞,串通大師說那什麼預言來整我!」
「要是不來這麼一段預言,你會注意到我嗎?」黎明淳自嘲地撇撇嘴。「恐怕你會跟大學時候一樣,把我這個鄰居當空氣。」
「我哪有把你當空氣啦?我隻是……不小心沒注意到你而已。」舌尖俏皮一吐。「人家那時候滿腦子隻想著念書求知嘛。」
「你啊!」黎明淳輕聲一歎,又無奈又寵溺地掐掐她柔軟的頰。「算我怕了你了。」
汪藍心口一甜,方才還含著淚光的眼此刻已是雨過天晴。她鬆開黎明淳的衣襟,改在他胸膛畫圈圈。
「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年來一直在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我過得很痛苦,你知道嗎?」她半怨半撒嬌。
「你以為我就過得很逍遙嗎?」他白她一眼。「我也是每天每天都提心吊膽啊!我真怕你真的發明出什麼愛情解藥,或者度過了愛情保鮮期,把我忘得乾乾淨淨了。」
「我才不會。」
「真的不會嗎?」
她捶他一記。「你要真這麼擔心,為什麼當初還敢丟下我出走?」
「你還敢間我?嗄?」他捏她俏鼻。「誰教你這麼遲鈍?要是不給你下點猛藥,你能有剛才那番領悟嗎?」
「放開我啦!」她掙脫他惡魔夾指,揉了揉發紅的鼻尖。「不過你剛說的倒也是啦。」噗哧一笑。
「你還笑?」他沒好氣。
「好啦,都怪我遲鈍,好不好?哪,你懲罰我一年也夠了,快回來吧。你那間租來的房子都快發黴了!」
「你真這麼想我回來?」
「嗯。」
「那好,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她防備地看他。
「這裏。」他指指自己的唇。「好好親一個。」
「嗄?」她一下子燒燙了臉,雙頰紅灩灩的,煞是好看。
他心動地望她,眼神柔情似水。
她心跳加速,忽然不敢看他的眼,合落睫,踮起腳尖,湊上芳唇——
「嗄?咦?嘿!」會場入口處,響起尖銳刺耳的女聲。「藍藍居然跟那個鋼琴師在台上吻起來了!」
「閉嘴,蒂蒂。」另一道沙啞性感的嗓音。
「這女人!還說她沒興趣呢,居然趁我不備主動先去撲倒人家了!可惡啊、可惡!我要找她算帳……丹蔻,你別攔我,讓我上去……唔,嗯,放開我啦,嗚嗚——」
【全書完】
編注:想看黎翼恩與徐莎莎的故事嗎?請看【愛昏頭】係列一——采花463《都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