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 3)

“你少胡說!”香瑩臉紅了。

“別理她,香香,流口水沒什麼了不起。”蘇夷士一臉正經八百的表情。“當初阿媚見到我的時候,根本是尺驚天動地,鬼哭神號……她兩個鼻孔都流血,像掛曆了兩條紅蚯蚓一樣。”

“去你的!我又不是花癡。”昭媚笑罵道貌岸然,“連看見你這等貨色都流鼻血,那我不早就貧血住院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現在的樣子是經過易容,如果不稍微隱藏我那無可比擬的美貌,世上不知會增添多少傷心少女。”蘇夷士還在耍寶,誇張的搔首弄姿,“唉!每天花那麼多時間把自己弄醜,真是煩死了!難道男人美麗也是一種錯誤?”

大家都被他逗笑,尤其昭媚笑得最大聲。

“少惡心了!埋頭吧,我們吃飯去。”

蘇夷士轉個身,用力把籃球丟給齊彥,並且眨了下眼睛,“對不住,兄弟,我的手接到新任務,沒空抱籃球,剛剛鬥牛被你僥幸取勝,你就繼續玩吧!”

說著,他伸手擁住昭媚,領先走在前方。

齊彥和香瑩被拋下,隻好並肩一起走。兩人相距兩步遠,都有點尷尬。香瑩微低頭,正午的陽光使每個人都中秋著自己的影子,走一步,影子就動一下……“你和我想的樣子不同,謝香瑩。”齊彥忽然說。

“哦?怎麼個不同法?”

“運河和昭媚告訴我,你很小就失去父母親,被外婆撫養長大,前陣子外婆又去世了,我本來以為你會顯得悲傷,或者堅強卻悲傷,可是你——”

“既不悲傷,也不堅強?”香瑩反問他,心裏有一點被冒犯的感覺。

“我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五十五歲,在我四歲那年,母親因為車禍去世,父親中風,不得不把我送到育幼院,兩年後父親也去世了,他是隻身在台的老兵,所以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齊彥避開她的問題,談起自己的身世,語調平淡,仿佛秋日午後被風吹落的枯葉,自然翻飛而下,完全不涉及感情。

即使素昧平生,聽見這一席話,都會產生憐惜和不忍,何況香瑩遭遇過類似的不幸,內心的波動更強烈了!她不禁抬起頭,情緒複雜的看他。

齊彥似笑非笑的眼神正等著她,那副洞悉人心的樣子,讓香瑩慌得手足無措,他實在太深沉、太漂亮了!又完全掌握她下一步的反應,使人無力招架。

“我原本以為你是我的同類。”齊彥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香瑩的反應,“不過見到你之後,我已經確定,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共通點,你從來就沒嚐過孤獨的滋味。”

“是我外表太柔弱了嗎?”香瑩不服氣的問。

“不,你隻是很正常,唯有幸福安穩的環境,才養得出這麼正常的小孩。”

“你所謂的正常,到底算優點還是缺點?”

齊彥不答話,拿著籃球,豎在指尖上打轉。

“講話呀!我跟你沒有共通點,這樣是好還是不好?”香瑩有點不耐煩。

“我羨慕你。”齊彥簡單地說,“在失去父母親之後,能找到替代的關懷與愛護,正常的長大,幾乎是我童年時代的全部渴望。”

“噢!”香瑩萬分懊惱,認為自己失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千萬別道歉,我隻不過羨慕你的童年,對於目前的你—恕我直說,你依賴著某個人,某種關懷,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阻礙著你真正成熟,使你看起來像長不大的十六歲小女孩,為你自己好,我認為你該早點離開他。”香瑩差點踩不穩腳步,驚訝和憤怒的情緒同時翻湧上來。他以為他是誰?上帝嗎?竟敢在初次見麵的時候,狂妄的批評她不夠成熟,甚至越權要求她離開豫東大哥,他憑什麼?

“我說話一向坦白,可能很不中聽。”齊彥露出不在乎的笑容,唇角微微向上彎曲,那弧度既瀟灑又漂亮,“如果沒猜錯,你已經生氣了,而且心裏正在罵我多管閑事。”

“你的確管得太多了!”香瑩幹脆坦承內心的不悅。“這是一種習慣嗎?在初次會見的女孩麵前,故意講一些莫名其妙、自大又做作的話題,以便讓人對你留下深刻的印象?”

齊彥發出爽朗的笑聲,麵對香瑩即將冒火的表情,他居然顯得幸災樂禍,甚至像在欣賞一個有趣好玩的洋娃娃。那副高人一等的態度,令香瑩倍增氣惱。

“喂!”蘇夷士聽見笑聲,;回過頭來,大驚小怪的,“收斂一點,兄弟,你笑得這麼放蕩,哪個良家婦女吃得消?不過……看不出來你的功力深厚喲!香香,齊彥可是出了名的酷哥,不輕易發笑的,你比我還會搞笑,真是深藏不露。”

昭媚也回頭看他們,一眼發現香瑩不對勁,立刻賞給蘇夷士一記拐子,懲罰他胡說,罵道:“閉上你的嘴,臭男生。”

“哎喲!很痛呢!”蘇夷士按住被撞的腰側,完全不知禍從何來,隻是皺眉,“你又吃錯藥了?”

昭媚推開他,朝香瑩說:“香香,你跟我一道貌岸然埋頭,我們別理這兩個男生。”

齊彥略一揚眉,看著香瑩,眼裏有種取笑的意味,低聲問她:“隻要遇到無法應付的場麵,總是阿媚出麵幫你解決嗎?”

他真是可惡!可惡到極點!香瑩幾乎要氣炸了。明知他用激將法,但她不在乎上當,因為她自認有本事將計就計,甚有機會報複還擊。於是她大聲說:“不用了!阿媚,你跟蘇夷士保持摟摟抱抱的姿勢吧!我才不當打散鴛鴦的那支棒子,”她回頭瞪一眼齊彥,眼神淩厲,“我和齊彥非常談得來,別擔心我們。”

“談得來”那三個字,香瑩說得咬牙切齒,晶瑩明亮的大眼睛裏燃燒著怒火,生氣使她更搶眼迷人。

齊彥靜靜凝視她憤怒的模樣,出人意料之外,他竟然調開視線,不再麵對她,隻看著前方的路,並換上一開始那張冷靜莫測、近乎漠然的臉。他壓抑著情緒,聲調平板地說:“我太失態了!對不起,如果剛才說話冒犯到你,請原諒,平時我並不喜歡多管閑事。”

“你怕什麼?”香瑩不肯放過他,挑戰的揚著眉,“我才剛開始準備反擊,你就趕著跪地求饒,對一名武士來說,你的行為很可恥。”

“我不是武士,不過,我認為隻有不入流的武士,才會把道歉和求饒混為一談。”齊彥眼裏有絲不同尋常的熱情,微傾身靠向香瑩,近得聞得出她發絲飄散的綠野草香,他唇邊的笑意既嘲諷又具誘惑力。“這是你要的嗎?謝香瑩,跟我玩,我可不讓手,你確定自己有足夠的成熟度來麵對我了?”

香瑩高高地昂起頭,傲氣十足。

“狂妄自大的家夥,往往落得兵敗如山倒的下場,我看該害怕的人是你才對。”

齊彥直視她的雙眼,就這麼對峙數秒,他終於說:“很好,我喜歡有誌氣的對手,希望你不要後悔,這是我們兩人一競賽,你的一生即將改變,我可能是你午夜最恐怖的惡夢,因為我會盡全力逼你麵對你自己。”

“你贏不了的,齊彥。”香瑩也鄭重回答,“我的惡夢隻有一種,那絕對與你無關,而且我很快就會以行動證明,其實我比你更堅強、更成熟。”

這麼抽像的競賽,到底爭些什麼?

齊彥心思雪亮,他可以預見往後要麵臨的難題,也清楚自己惹上多大的麻煩:但香瑩呢?看她滿臉好勝驕傲的神色,唉!賭注下得太早了!齊彥多少有點後悔,她哪一點打動他呢?這個美麗卻長不大的謝香瑩,真值得他下大注嗎?她要到何時才能真正成長?

一切都是未知數,卻更使人沉迷向往,來不及了!齊彥心底有個細微的聲音,似惋惜似警告,來不及擺脫動心的陷阱,他已被香瑩的美麗抓住,很難脫身了。

美麗的,任性的,長不大的謝香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