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直守在門外的警衛被撤掉。
在小會客室苦等一夜的的楚翼,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如此幸運的機會,他不知道莊曉
生氣消了沒有,但他迫不及待地想向他道歉。
他敲敲房門,裏麵立刻有了回應,他知道那是杜光則的聲音。努力控製好妒意,深
吸了一大口氣後,他才開門踏進病房裏。
“我是來向曉生道歉的。”
楚翼立刻感受到杜光則飽含敵意的淩厲目光,而正在用早餐的莊曉生連看都沒看他
一眼,顯然還在生氣。他心裏七上八下的來到莊曉生身邊,開口想道歉,卻又礙於杜光
則在一旁豎起耳朵聽著。
“可不可以讓我和曉生獨處一下?”楚翼好聲好氣問著。
杜光則沒有正麵回答,望向莊曉生。“可以嗎?”
莊曉生一見到楚翼,昨晚所受的羞辱立刻湧上心頭,他實在不想聽他說任何事,至
少現在不想聽。
“不要!”莊曉生皺著眉吐出這兩個字,低垂的視線緊盯著麵前的盤子。
“曉生!”楚翼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的答覆,氣得直跳腳。“他在這裏,我根本沒辦
法好好跟你談。”
莊曉生仍是一臉絕然,絲毫沒改變主意的意思。
“好吧!”楚翼重重歎口氣說道:“既然你堅持這樣,我也隻好接受。”
楚翼隻能盡量忽視杜光則的存在,就當這裏隻有自己和莊曉生兩人。
“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楚翼激動的說著。“看到別人在你身邊,我就嫉妒得
不得了,又生氣、又害怕,因為我怕會失去你,怕你被搶走,才會嫉妒到口不擇言的傷
害你。請你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愛你好嗎?”
“你根本不相信我,又怎麼會愛我呢?”莊曉生低聲說著。
“不是這樣!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畢竟我認識你在後,又不
是攜手共同成長的夥伴,真要比起來,我一點勝算也沒有,可是我還是不想認輸,我不
想失去你。”
“我從沒有拿你和誰比過。”莊曉生咕噥說著。
楚翼不自覺瞟了杜光則一眼。就算他不拿他們兩人相比,兩人一打照麵還是忍不住
互相較勁。
“你真的不曾拿我和他做比較嗎?”楚翼指了指杜光則,一臉苦澀的笑。“可是我
卻忍不住想比,為什麼他可以理所當然的待在你身邊,我就不行;為什麼他能得到你的
信賴、親近,我卻不行;這樣一比之後,我就會懷疑是不是一切隻是自己一頭熱,而你
根本一點都不喜歡我。可是,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還是愛你;就算你心裏有著別人,我
也不想放棄你。”
“笨蛋!你一點都不了解人家的心情。”莊曉生嚷著,抓過枕頭往楚翼臉上丟去。
他怎會不喜歡楚翼呢?
他整天隻想著他一個人而已,哪有什麼別人!“沒錯!我就是笨,才會不懂得什麼
叫作死心。”
枕頭落地,露出楚翼滿是委屈難堪的臉。
楚翼自認對他已是掏心挖肺、開誠布公,為何他還是不肯原諒他呢?為何還故意在
杜光則麵前讓他下不了台?難道曉生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
楚翼越想心越痛,一道又一道的疑問像利刃劃過心頭。
他彎下腰將枕頭拾起來,放回他床上,心灰意冷地說道:“你放心好了,以後我這
個笨蛋會自動消失,不會再來打擾你。”
他不敢再多看莊曉生一眼,怕隻要多看他一眼,他就會厚著臉皮哀求他讓自己留下
來。然而,如果真做到這種地步,連他都會看不起自己的。所以盡管五髒六腑痛得宛如
烈火灼燒,他還是命令自己一步步遠離他的病房。
莊曉生眼睜睜看著楚翼離開,臉上是無法理解發生何事的錯愕茫然,好半晌後,他
才轉過頭無措地看向杜光則:“他在說什麼?他是什麼意思?他不要我了嗎?”
問著、問著,莊曉生姣好秀麗的臉蛋浮現前所未有的惶恐神情,澄澈黑眸泫然欲泣
地含著淚,柔潤唇瓣微微抽搐著,而緊抓著杜光則的手在發抖。
杜光則從未看過如此驚慌失措的莊曉生,一時也愣住,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安慰道
:“他隻是一時生氣說氣話而已,你別緊張,過不久他一定會馬上跑來找你,你放心好
了。”
莊曉生聽到杜光則安慰的話,總算稍稍鎮定下來。
接下來的一整天裏,他一直都在等楚翼再來看他,可是楚翼並沒有來。
白天過去,黑夜來臨。
杜光則看著滴水不沾的莊曉生,不免也緊張起來。
“吃點東西好嗎?今天除了早餐你什麼也沒吃。”
“我不想吃。”莊曉生將臉深埋在枕頭裏。他並不是在鬧脾氣,而是真的一點胃口
都沒有。杜光則知道他會這個樣子,問題就出在楚翼身上。雖然他已經將警衛撤走,可
是楚翼自從早上憤而離去之後,就再也沒踏進醫院裏。而曉生自從楚翼離開後就一直怔
怔地發呆,也不同他說笑,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連飯也不吃了。任他說破了嘴,就是
沒辦法讓他恢複精神。
他沒想到曉生竟會如此在乎楚翼,隻不過吵個架而已,曉生就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
,還不惜折磨自己的身體。
“要不要哥哥去把楚翼找來?”杜光則為了莊曉生,不得不讓步。
“不要!”枕頭裏傳出悶悶的聲音。
莊曉生的自尊心不容許他這麼做,而且將不了解他心意的楚翼叫回來,也實在沒什
麼意義,隻會讓他更傷心、難過而已。
“既然你這麼說,我們就等等看,說不定明天一大早,他就捧著一大束花來向你道
歉。”
莊曉生知道杜光則費盡心思想讓他的心情變好,可是他就是高興不起來,尤其是想
起楚翼臨去時的那幾句話,他更是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從相識以來,楚翼從不曾說過
要離開的話,不論對他怎麼壞,他還是會在他身邊繞著團團轉,趕都趕不走。可是這次
他為什麼走掉了呢?甚至還說什麼要自動消失、不再來打擾的話呢?
什麼打擾嘛!一點都不了解他的心情。昨晚他真的好高興能見到楚翼,還因此整整
興奮了一天。誰知他會在抱了他之後,說出那麼傷人的話,怎麼教人不生氣呢!
楚翼是個大笨蛋!莊曉生在心裏破口大罵,緊閉的雙眼卻滲出溫熱的淚水。
他心裏仍是期待著楚翼能出現,希望他能早點再點看他。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過去,卻仍不見楚翼的蹤影。
他由害怕陷入恐懼,他不知道如果楚翼真的離開他,他該怎麼辦呢?
在極度不安的情緒下,他完全吃不下任何食物,甚至一吃就吐。
醫生檢查後判定他是強迫性的厭食症,和情緒的緊張、失控有關。醫生除了勸他放
鬆心情外,也隻能幫他注射營養劑和點滴,以維持基本體力。
然而,不僅在飲食上出問題,他幾天來都無法安眠,一有開門的聲音,他就會立刻
驚醒。
才三天時間,他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原本就纖細的身體,如今更顯得單薄瘦弱。雖
然他將自己折磨得慘不忍睹,卻倔強得絕口不提楚翼的名字。
杜光則在一旁看得又急又怕,卻又束手無策。第三天過後,他實在看不下去,就算
楚翼是個惹人厭的混蛋,他也非把他捉到莊曉生麵前讓他看上一眼,否則情況若是再持
續下去,莊曉生鐵定會活活被楚翼給害死的。
高牆裏的日式宅院寂靜得隻能聽見風吹落葉的聲音。
空氣中隱約嗅得到一股與這優雅古老建築不協調的酒味。
突然間,急促刺耳的電話鈴聲高聲響起。
約莫響了十幾次之後,滿臉胡渣、眼眶泛黑、發亂如雞草的楚翼,才從一大堆啤酒
空罐裏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離開醫院後,他就用酒將自己灌醉,三天來沒一刻清醒過。因為如果清醒了,他一
定會忍不住跑去找莊曉生,然後又落得自取其辱的下場。
楚翼宿醉未醒,頭痛欲裂,對這擾亂他安寧的電話聲深感不耐煩。
“喂!”他的口氣又重又不客氣,雙眼裏布滿睡眠不足的血絲。
(曉生快死了!)電話那端,杜光則的憤怒聲也十分火爆。
楚翼突地愣住,腦袋裏一片空白,隻感覺到太陽穴上不斷抽痛著。
好一會兒,他逐漸清醒過來,思考著在意識不清時闖進耳膜裏的那句話。
“你剛才說什麼?”楚翼反問的聲音顫抖著,心髒怦怦急跳。
(曉生就快被你害死了。)杜光則再次重申,並在電話裏將莊曉生的情況大略說了一
遍。
楚翼越聽臉色越白,額上不斷冒著冷汗。等杜光則說完之後,他二話不說地立刻回
道:“我馬上趕過去!”
電話一掛斷,楚翼即刻衝向浴室,花了三分鍾整理梳洗,隨後又風也似的衝進房裏
換衣服。從掛斷電話到衝出大門,前後花不到五分鍾。
一路上他拚命催趕計程車司機,急得宛如救火,害迅速司機先生連闖好幾個紅燈,
直到醫院門口還心有餘悸的叨念著:再也不載像他這種瘋狂客人。
楚翼一口氣衝上三樓,氣喘籲籲到莊曉生的病房前。他全速趕了過來,臨到要麵對
莊曉生時卻又感到膽怯,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平穩下心浮氣躁的情緒,才敲敲房門走了
進去。
一進病房,楚翼的視線立刻落在床上的病人身上。待看清莊曉生憔悴消瘦的模樣,
他強忍如潮湧般的心痛與不舍,好半晌都開不了口。
“醫生讓他吃了安眠藥,好不容易才睡著的。”杜光側邊說邊打量著楚翼,他看得
現楚幾天也過得不好,氣色很差。
“拜托,讓我帶他回去好嗎?我一定會讓他康複起來。”楚翼用最誠摯的心請求著
杜光則,眼裏沒有一絲先前的敵意。因為若杜光則沒打電話通知他,他還陷溺在自怨自
艾的悲情裏,完全忽略掉曉生。
杜光則會打電話給他,就是清楚的了解到楚翼對在莊曉生來說,是目前唯一管用的
一帖良藥,他也是唯一能救他的人,他又怎能拒絕楚翼的請求呢?即便是萬分不舍,也
隻能點頭答應。
“好吧!不過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曉生。”
“謝謝!我絕不會辜負你的托付。”
楚翼感激地朝杜光則點點頭,傾身將曉生抱起來,此時手臂裏感受到的輕盈,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