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眼前的他和印象中的禦明哥哥,到底該說是像,還是不像呢?

那個老是看起來很煩、很不愉快的表情沒變,變的是他的氣質,以及外表。

記憶裏的他,是個清俊的大男孩;雖然不是很甘願,不過,卻還是個很稱職的大哥哥。

那一直是她童年時快樂的回憶,自從離開他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現在,被歲月和曆練刻洗禮過之後,清俊輪廓更為深刻,帶著一股成熟的男人味,會令每個看著他的女人心跳加快。

包括她。

狄禦明的眼眸深沉,帶著一絲不悅,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被他這樣盯著看,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甚至全身都繃緊了,一股莫名的熱流,開始從身體深處湧現,然後,蔓延到胸口、脖子、臉……

「你到底為什麼……要一直出現?」她的嗓音弱了,帶著一點絕望。「我已經告訴過你,不管學生是誰,我都隻是一視同仁的教他們……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你一視同仁,別人未必。」他冷硬地說,濃眉皺得更緊。

她全身繃得更緊,呼吸略急。「我已經教了五年的舞,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妳知道?!」狄禦明往前跨了一步,縮短兩人之間已經很近的距離。

他高大精壯的身軀帶來一股可怕的壓迫感,讓身體感覺很敏銳的陶以彤,忍不住往後退縮了。

「你要是知道,就不會穿那麼暴露的舞衣教課;你要是知道,就不會讓那些老男人摟你、抱你,還乘機偷摸!妳知道?你到底知道什麼!」

「拉丁舞的舞衣,全世界都是這樣,不是隻有我暴露。」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回答。「學生是來上課學舞,還是有邪念,我自問還分得清楚。教舞過程中肢體的碰觸是無法避免的,旁人要帶著有色眼光批判,那也不是我能控製的。」

講到後來,她的嗓音已經拔尖,略略顫抖。

教舞以來,承受過無數類似的指控,但她已經不是昔日愛哭愛撒嬌的小女孩,麵對現實的醜陋,她隻能挺胸麵對。

但此刻,在狄禦明的批判下,她內心築起的防禦堡壘慢慢的崩解了。

她必須在堡壘外牆崩壞之前離開,躲到安全的角落,好好重建,抵禦更尖刻、更殘酷的誤解與指控。

陶以彤轉身想離開,但僵直的腿仿佛不是自己的;高跟舞鞋從來沒有給過她麻煩,此刻卻像是燒紅的烙鐵一樣,灼燙著她已經疲憊的雙足。

才邁開步伐,尖銳的疼痛便從右腳底爆開,蔓延到小腿--

肌肉繃得太緊,教完一天的課又沒有適度放鬆、休息,她的腿抽筋了!

踉蹌兩步,在跌倒之前,陶以彤仿佛溺水的人般,慌張地抓住身旁唯一的依靠。

也就是狄禦明迅速伸出的結實手臂。

「怎麼了?」狄禦明挨近她,手臂環住她的細腰,穩穩地撐住她。「怎麼回事?你不舒服嗎?哪裏痛?」

她的小臉褪成慘白,毫無血色。抽筋來得又快又猛,腳底、小腿肌肉都仿佛打了結,緊緊糾纏,陣陣刀刺般的巨痛一直湧上來,她隻能猛吸氣,試圖忍耐,完全無法開口回答。

麵對突如其來的狀況,狄禦明強壓住莫名的驚慌,冷靜地扶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的腳……抽筋。」陶以彤微弱而斷續地說。「讓我……坐下……」

他毫不考慮,一彎身,另一條手臂繞到她顫抖的腿下,然後毫不費力地攔腰抱起了她。

教室旁邊散落幾張椅子,狄禦明選了一張坐下,然後把陶以彤安置在自己腿上。

「哪一腳?」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問。

陶以彤痛得沒辦法掙紮,她指指右腳,又指指旁邊的椅子,「請……幫我拉那張椅子過來。」

她費力地把抽筋的右腳伸直,小心地擱上椅麵。先脫掉舞鞋,然後攀住腳趾,開始使勁扳住,試圖伸展糾結的肌肉。

那是很疼的,看她慘白的小臉,緊咬住下唇的模樣就可以知道。

「嗚……」雖然極力克製,可是她還是發出像小動物受傷時的微弱悲鳴。

狄禦明胸口好象被人刺了一刀,根本無暇辨認那尖銳的心疼感受,他伸出手,溫熱大掌按在她緊繃的右小腿,開始輕柔地按撫著。

「沒事了,隻是抽筋而已。」他一麵輕哄著她,一麵按摩著,而幾乎在同時,他敏銳地察覺,他的全身都對懷裏這個窈窕芬芳的嬌軀起了反應。

被這樣的認知嚇了一大跳,狄禦明撫著她小腿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陶以彤也察覺了,畢竟她就坐在他腿上、懷裏。他堅硬肌肉繃緊的感覺、呼吸開始微微不穩的節奏,並不是那麼難以發現。

待她的腿稍微好轉之際,陶以彤立刻推開他略顯粗糙的大掌,掙紮起身,逃離那個溫暖迷人的懷抱。

動作那麼突兀、驚慌,讓狄禦明眯起了眼,雙眸進射危險的光芒。

有必要逃得那麼快嗎?她依然慘白的小臉上,震驚而慌張的表情,活像是剛剛遇到色狼!

一股怒火開始在他胸口、腹腔焚燒。

「我隻是想幫忙。」他仰視著她,冷冷地說著,剛剛的溫柔細心全部煙消雲散。

「我已經……我沒事了。」她往後退了一步。

連站都站不穩,就想轉身逃跑,這樣叫沒事?

不用躲他像躲瘟疫一樣吧!

「不必這樣看我,好象我是要吃你豆腐的色狼。」他已經不愉快到無法克製自己,尖銳的話語自動流泄出來,像一支支傷人的箭。「我不是焦董、劉董他們……還是說,付錢來上課的才有資格碰你、吃你豆腐?那我也可以……」

啪!

清脆的巴掌響聲,仿佛還在空蕩蕩的舞蹈教室裏回蕩。

兩人都震驚到呆住了。

他在做什麼?她又是怎麼回事?

他從來不曾這樣,完全克製不住自己,用言語傷害人;而她也從來沒有動手打過人。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掌心火辣辣的灼熱感、他左頰清楚的指印,都證明了剛剛那一巴掌,並不是他們平空的想象。

令人窒息的僵硬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我……」

「請你住口。」陶以彤努力平穩自己的語調,試圖用很冷、很成熟的語氣說話,卻毫無辦法,被微微顫抖的嗓音出賣。「我的教室……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