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心裏明鏡兒似的,他希望能從太後這兒聽到些不偏不倚的話,卻不想太後還是這般在意隆科多,即便這些話說了,可能會使他們母子離心。
“兒子行得端,坐得正,外頭的議論有何畏懼?皇額娘這麼說,究竟真的是為了兒子著想,還是舍不下隆科多?”
“皇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太後顯然已經惱羞成怒。
皇上搖搖頭,“皇額娘今日若是肯說一些公道話,兒子或許會以為,自己的額娘是愛自己的,可是皇額娘,您不能既對不住皇阿瑪,又讓兒子不好過啊!”
太後睫毛和嘴唇顫抖著,想要坐起來,卻沒有多少力氣,“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時候,兒子親眼看到皇額娘和隆科多抱在一起,皇額娘以為兒子年幼,全都忘了,可那是對皇阿瑪和兒子的背叛,兒子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太後一下子沒了底氣,雙手重重地摔在床上,
皇上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神卻變得十分溫和,“皇額娘好好養身子,養好身子,兒子還有事要勞煩皇額娘幫忙。”
夏日炎炎,太後的身子總算好了一些,張廷玉和甄遠道已經讓人把隆科多的府邸圍起來了。
這日,皇上下令召隆科多進宮。
竹息走了進來,“太後,東西都準備好了,隆科多大人已經到了。”
太後緩緩起身,感到體內一陣劇烈的翻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酸澀與無奈,“走吧!”
“太後,您真要……”
太後搭著她的手一邊走一邊搖頭,“哀家若不做,皇帝也會派其他人去。”
隆科多已經料到今日或許是自己的死期,卻沒想到皇上竟然會讓太後親自來送自己,門打開的一瞬間,四目相對,雙雙沉默。
“怎麼,許久不見哀家,不認識了?”太後繞到桌前坐下,給他倒了一杯酒,“這是你最愛的竹葉青,哀家做了幾道你素日最愛吃的菜,嚐一嚐吧!”
隆科多盯著這杯酒,淚水噴湧而出,“沒想到今日竟然還能再見到太後,還能親自吃上你做的菜,你斟的酒。”
“是啊,哀家也沒想到,聽皇上說,大理寺的人已經將你這些年來的罪證一一核實了,該招的都招了嗎?”
隆科多夾起一口菜送入嘴中,沒嚼幾下就咽了下去,“皇上何等地聰明,臣哪有不招的?”
太後將酒杯往前推了推,“別光吃菜,喝一口酒吧!”
隆科多舉起酒杯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太後,這輩子,終究是我對不住你!”說完仰起頭將酒灌入腹中。
不一會兒,毒性就發作了,隆科多掙紮了兩下,眼睛瞪得圓圓的,最終倒在了桌上。
太後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已經徹底沒了呼吸,她閉上眼,一顆豆大的淚水順著眼眶落下。
她慢慢站了起來,伸手閉上了隆科多的雙眼,淡淡道:“你是對不住我,故意讓我穿先皇最喜歡的湖藍色衣裳參加選秀,為的是幫助你的姐姐孝懿仁皇後,我恨你恨了大半輩子。
今日我親手送你走,是不得已,哀家首先是大清的太後,皇上的生母,再是你的青梅竹馬,今日你喝了我親手送來的酒,也算咱們倆之間扯平了,九泉之下,你我都不要再互相埋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