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秀了一手絕活兒,立時變得臭屁無比。他掀了掀漁夫帽的帽沿,卻沒有說話,隻是向詩詩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也許他覺得在這個時候,說不說話已經不重要了。
嘖,他要不要這麼襥啊?詩詩半信半疑地坐下來,瞪著何其,“喂,我警告你,如果剪得不好我不付錢的哦!”這會兒,不知怎的,她突然不怕何其了,也不再覺得他像變態或是流氓。可能是因為見著了他的長相,覺得他白白瘦瘦、看上去沒什麼威懾力的緣故吧。
“沒問題。”何其笑著應允,擼了袖子,手臂在半空中優雅地劃了個半圈,一把抄起剪刀,“喀嚓喀嚓”幾聲,詩詩原本齊腰的長發立刻如羽片般散落,鋪滿了她腳下的方寸之地。她隻覺得脖子裏涼颼颼的,定睛朝鏡子裏一看:哇咧!居然已經露出耳朵了!
“停!”她連忙大喝一聲,企圖製止他的動作,“你不征求我的意見,就擅自替我剪成短發?”手起刀落,連三秒鍾都沒到耶!哇,他用得著剪得這麼凶猛嗎?
“你不是失戀嗎?失戀的女人十有八九都會剪成短頭發,這是有科學依據的。”何其慢條斯理地回答,手上仍未停。
去你的科學依據!詩詩氣得直翻白眼,“你再這樣自作主張,小心我找老板投訴你哦!”
“放心,我會把你變得很漂亮的。”何其仍是沒心沒肺地笑著,手勢卻很強硬,他扶正她的頭,輕聲道,“乖乖地不要動,閉上眼睛數一二三,我很快就搞定,五分鍾——如何?”
“什麼?五分鍾?!”詩詩的叫聲已帶上哭腔。媽媽咪呀,他饒了她的頭發吧!
“妹妹,用不著擔心啦,我說了他手藝很好的。”迎賓小姐在一旁大力拍著胸口打保票。
手藝很好?詩詩欲哭無淚地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眼下的她發稍過耳,長短參差不齊,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塊犁過的稻田。唉……已經到了這分上,擔心會不會顯得太遲了一點?
“姓何的,我再次警告你哦,你——不準亂剪!否則我打得你滿地找牙,再去消協投訴你,然後叫警察抓你去坐牢!”詩詩凶悍地放出一堆狠話,罵著罵著,聲音突然小下去,“那個……你稍微幫我修剪一下發梢就行了。”
“沒問題。”何其笑著頷首。這女孩虎頭虎腦的,真有意思。
“我可是說得很清楚了哦,隻要剪一下發稍,別的你不用管!”她怕他又自作主張,不放心地再度強調。
“好。”何其服務態度良好。
……
五分鍾過去了。
“喂,姓何的,你幹嗎在我頭上包錫紙啊?”商詩詩疑惑地從大鏡子裏看著何其的動作。
“幫你做發根定位呀。你的發質太軟太扁塌,做一下發根定位會比較好看。”何其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有說過要做發根定位嗎?”
“沒有,不過請相信我的專業眼光。”
……
半個小時過去了。
“喂,姓何的,你手上那瓶是什麼藥膏?味道怪怪的,想熏死人啊?拿遠點啦!”詩詩捂著鼻子抱怨。
“這是從德國進口的水晶離子發膜,可以修複你受損的發質。”
“哼,我的頭發哪裏受損了?烏黑亮麗得簡直可以去拍洗發水廣告了。”
“是是是。不過請相信我的職業操守,你的確很需要我們的產品。”
……
一個小時過去了。
“喂,何其,我好困,我稍微眯一下,你弄好了記得叫我。”詩詩哈欠連連,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好。不過我會順便幫你做蒸汽?油。”他順手替她套上酷似睡帽的?油帽,笑著解釋,“這樣有助於睡眠。”
“……”詩詩也不記得自己是點了一下頭還是搖了一下頭,她隻覺得?油帽散發出暖乎乎的熱氣,軟軟包裹著她的腦袋,好舒服哦。她頭一歪,跌進夢鄉裏。
當商詩詩悠悠醒轉之時,時針已指向下午三點。也就是說——她在美發店裏睡了整整兩個小時。
而這時,何其正在替她梳頭。他笑容可掬地擺弄著她的秀發,看來十分滿意自己剛才那兩個小時的傑作。
突然——
“啊!”
商詩詩瞪著鏡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她不是在做夢吧?
鏡子裏這個一頭橘紅色短卷毛的瘋婆子是誰?!
商詩詩眨眨眼,鏡子裏的紅發瘋婆也眨眨眼。商詩詩揉了一下鼻頭,鏡子裏的紅發瘋婆也揉揉鼻頭。
天啊,難道她……真的是“她”?詩詩一下癱軟在真皮椅上,連多眨一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何其笑眯眯地湊上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詩詩無力地掀了下唇角,說不出話來。是嗬,她現在不僅僅是變了一個人,她根本就是由人變成鬼。
“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擺脫了失戀的陰影,打算振作起來、重新來過?”
詩詩快要暈了。她沒有工夫回答何其的問題,因為她一門心思隻想著明天去上班該怎麼向上司解釋、向同事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