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淑點點頭,頹然歎氣:“可是她不肯說呢。”
“青兒,”雨墨跪直了身子,轉向雨青的方向,“你再好好想想。隻要據實以告,娘娘宅心仁厚,說不定可以從輕發落。”
雨青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卻咬著嘴唇搖了搖頭。予淑笑了笑,麵色有些蒼白。如果她寧可被打死都不肯說,那麼自己以後該怎樣麵對眾人?
雨青還是不肯說出實情,隻拚命地喊冤,弄得予淑都心虛地以為自己失憶了。聽她的聲音越來越嘶啞,予淑幾次想要叫停,想起嫻貴妃的神情偏隻能忍住了。現在真是騎虎難下,想做惡人偏又不忍,自己若是嫻貴妃,就會知道應該怎樣做了吧……
對了,嫻貴妃此時最想的,應該是怎樣讓自己樹立威信吧。予淑想起了書上的一句話叫做攻心為上,當即揮手命令停止。不去看氣息奄奄的雨青,予淑冷然道:“雨墨,你妹妹年幼,此事定然有人指使。你又與她關係親密,肯定也是略知一二的吧?我收回剛才的話,現在開始懷疑你了。”
雨墨一愣,卻見予淑半轉過身去不看她,問道:“雨青可與什麼人交往甚密?”
“回小主,奴婢和雨青不在一處當值,她在掖庭宮,奴婢在椒蘭宮……”雨墨遲疑了一下才道。
“嗯,杖責。”予淑手一揮,貌似隨意的樣子。
方蘊嫻唇角一勾。
看著凶神惡煞的掌刑內侍們撲向自己的姐姐,雨青終於開口懇求:“這都是我的錯,求小主不要責罰我姐姐。”
予淑看了眼她蒼白的麵色,緩步走下台階,輕輕一歎,摸著她有寫雜亂的頭發:“我想,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你,什麼錯都替你擔著,是也不是?”
雨青沒有力氣去抬頭看她,予淑卻能感覺到她輕輕一震。她笑了笑,繼續道:“她剛才攬下所有的罪名,就是為了保護你,不要你受傷。你如今自己受了杖刑不說,還要連累你姐姐……她待你這樣好,你於心何忍?”
“瀆職本也不是什麼大錯,小懲大誡也就差不多了,但如今你故意欺瞞——不僅害了你自己,更害了你姐姐。你對得起她麼?或者說,有人比她對你更好,照顧你比她更多,讓你覺得負了她也無所謂?”
予淑回過頭去,朝按住雨墨的內侍們點了點頭,掌刑內侍會意,舉杖加責。聽著一聲聲沉悶的鈍響,雨青終於渾身一顫,哆哆嗦嗦地開了口:“求您,放……是那個小主讓我不要……琇凝,她叫琇凝……”
予淑轉身揮手,示意內侍們停下手來:“她跟你說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聽她的?”
“她給了,奴婢一錠銀子……說正好要去最後那間廂房,就不用奴婢去通知了。”雨青呼吸有些急促,顯然在竭力忍受著疼痛,“她……經常給奴婢銀子……還有首飾,說以後當了主子,就要我去……去服侍。”
“青兒!”雨墨回過頭來,似乎想要阻止她的話,卻已經來不及了。予淑終於理解了她的用意,憤懣中有些無奈。她看著雨青姣好的容顏,雖然年級尚幼,卻是個美人胚子。這也怪不得她啊……像她這麼大的時候,自己不是也幻想過這些麼?
想著自己的從前,予淑突然感慨起她的幸運來。
“召琇凝。”這句話不是予淑說的。
琇凝嫋嫋而來,見到受重刑的兩個宮女和肅然而立的予淑,知道辯白無用,隻能求情了。高台之上,嫻貴妃冷然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秀女琇凝,未及侍奉聖上,便失女德。傳令禮部退回聘禮,將其遣送回家,令自行婚配。”
琇凝泣拜頓首,言辭懇切,字字發人肺腑,然而嫻貴妃卻絲毫不動聲色,麵露不耐。隻嫌惡地揮了揮手,便毀了她的名節。
“至於這個逾越本分的宮女,”嫻貴妃更是毫不遲疑,脫口而出,“杖——”
予淑看見她的口型,心下一緊,連忙接口:“杖三十,貶入浣衣局。”
嫻貴妃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閉口不再言語。予淑拍了拍心口,連忙吩咐:“還不快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