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接觸你,大哥就知道你是與旁人不同的。你聰明伶俐,自尊心很強,這是很好的。隻是凡事要多些毅力,少些對別人的猜忌,才能行得了大事。你們女兒家,沒有機會掌權出仕,可世上能建功立業之人,在家中多有賢內協助。你現在的生活可能不快樂甚至低賤,卻不能就此沉淪。”
看著他嚴肅中透著關切的眸子,予淑的心裏有種無名的感覺湧動起來,讓她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強忍了會兒,卻終是不好意思再看他,隻用隨意的語氣來掩飾心潮的起伏:“我自然與旁人是不同的,就連長安第一神算都說我命中極貴呢。”
“長安第一神算?”曲適陰陽怪氣地道,“那個老頭什麼時候被大理寺放出來的?”
予淑疑惑道:“給我算命的是個年輕人,不是什麼老頭啊。”
“哦?”曲適看著她,“你怎知道他是什麼神算的?”
“當然是他過來給我算命的啊,他身後的那個幡子上寫得明明白白,不會有錯的。”想了想,予淑又補充了句,“他給別人算完,才來給我算的。那幡子上的字就歪在他身後,要不是那些字,這些人會找他算?”
曲適點點頭,忽然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那人多大歲數,長得什麼樣子?”
被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看著他殷切的眼神和嚴肅的眸子,予淑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就是你來接我那一天。他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言辭間悄悄地瞥了他一眼,“長得蠻好看的。”
原本以為曲適還有什麼問題,卻沒想他就此陷入了沉默中。崔遜神色溫和,嘴角噙著一絲淺笑:“公子您多慮了,大理寺怎敢隨意放人?那人有他的招牌,定是他收的徒兒或者孫子了。”
曲適終於點點頭:“你所言極是,近來我總覺有大事要發生,猜疑心也變重了。”
“公子常常侍君左右,自然凡事要比旁人多看幾層,這也是正常的。”崔遜稍有擔憂地道,“隻是憂慮傷身,公子也不要想太多了。”
曲適歎了口氣,從予淑手裏搶過尚有餘溫的暖爐,輕輕地靠在車壁上,不再言語。回去又要麵對朝野上下那麼多人了……父親離開朝堂告老還鄉,他沒有過硬的摯交關係,也沒有追隨者或定意追隨的人,現今的他除了聖眷一無所有,可以說與**嬪妃無異。內有蘇參政把持朝中大全,外有西戎國虎視眈眈,西域荀家還動機不明……
如今的聖上,還有幾個可以信任的人?從前的他,甚至有隱居於朝,日日與棋簫相伴的願望,自從此次出關,他明白了自己的境遇——父親已把所有的重擔和政敵都推給了他啊。
馬車日日不斷地行進著,離長安越來越近了。予淑突然想起了錦宸,想起在宮裏生活的六年光陰,想起了無數的朋友敵人,想起了原先的家。她從車窗探出頭去,身後是茫然無際的群山,枯枝殘葉落寞地掃過馬車,似乎在挽留,又似乎在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