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曲適唯一的侍妾,肴佳今天的任務就是迎接那兩頂從宮裏抬出,卻隻從側門抬進來的轎子。本來還擔心是皇上賜給夫君的正房夫人,現在想來那時的憂慮是在是可笑。一個從側門抬進來的女子,頂多也就隻能是與自己一樣的侍妾而已。
而且隻有一頂轎子的禮物,看來此人在宮裏的地位一定非常卑微,能被送到這裏,也算麻雀變鳳凰了吧。
何況,自家少爺是什麼樣的品性,她肴佳還能不清楚?這個女子不知道撞上什麼神仙了,居然能讓少近女色的少爺看上,看來本事不小,不得不防。
她會是什麼樣子呢?應該是有幾分姿色,卻笨嘴拙舌不得喜歡,隻憑借著美色便一朝擄去了少爺的心……看著那轎子穿過了三重回廊,沿著內室的照壁被幾個婆子抬過來,肴佳心裏不能說沒有緊張。
轎子在十步之外放了下來,肴佳矜持地站在原地,努力讓自己露出不失體麵的笑容。轎傾,掀簾,一身緗黃襦裙的女子隨意地跳下馬車,審視的目光四周掃了一眼,神情中的不屑溢於言表。
看到她的臉時,肴佳不禁倒抽了口涼氣。格外慘白的一張臉,不均勻地長著片片紅蘚,眉毛格外地黑,看起來就像描畫失敗的木偶,線條粗糙生硬,看起來頗有些恐怖。手裏的絲帕慌得掉在了地上,她連忙俯身撿起,若無其事地看著轎頂問道:“華嬸,怎麼還不請予淑姑娘下車?”
對麵的女子冷哼一聲,不答她話,徑直往抄手遊廊走去。肴佳使了個眼色,兩個婆子將她攔了下來,予淑這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滿是怨憤。
懶得理會她的閑氣,肴佳閑步走上前來,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發現她臉上的紅斑應該是胭脂。真是個不懂修飾自己的的主,居然把自己畫成這個鬼樣子,難怪在宮裏呆不下去了。她笑得一點都不像在笑:“你去哪兒啊?這麼急著跑,前麵就是千尺橋,難道你想去橋下洗澡?”
予淑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是誰?”
肴佳嗬嗬笑道:“我是誰不打緊,總之少爺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得先聽我的。”
“憑什麼?”
“因為隻有聽我的,我才會讓你舒舒服服的。”肴佳言辭間不乏得意,“少爺沒回來之前,這兒都是我做主。”
予淑看了她幾眼,忽然靜默了下來。她不耐煩地用手抹著臉頰:“剛才把胭脂打翻了,有水洗臉沒?”
肴佳優雅地抬起手來:“這邊請。”
曲府從前不叫曲府,而是前朝一個王爺的府邸。府裏亭台廊榭,水流飛濺,景色之獨到可堪與皇宮相媲美,就是小了一號而已。先帝將此宅送與寵臣曲斷,就是曲適他爹,以示榮寵極高。不過外人也說前朝腐氣猶存,致使曲府人丁不旺,白白害了這一代名臣。
予淑跟著肴佳走近內苑,穿過幾重回廊,一路欣賞著風景。一路上除了幾個灑掃的老媽子就沒了旁人,使得這座偌大的庭院顯得冷淡清涼。予淑想當然地認為那一棟兩層的精致建築應該是給自己的,沒想到肴佳卻看也不看便繞了過去。予淑這才發現,那棟房屋已經有些發舊了,似乎許多年都沒人清掃,連門窗上都貼著封條。不一會兒,肴佳終於停下了腳步,對手下一個垂髫年紀的小丫鬟道:“帶這位姑娘進去收拾一番,服侍她把臉洗了。”
“你方才說曲適不在這裏?”予淑問道。
“老爺告老還鄉,少爺請了一個月的休假,陪同老爺回鄉打點。”肴佳神色悠然。
“還能這樣?”卓謙當年想回家,都被告知不行,何況還是一個有職務在身的人?
“這有何不行?以我們曲家的尊崇,請一道皇上的恩旨不過是舉手之勞。”
還是要靠皇上。予淑怨念又生,成也是他,敗也是他,皇帝啊皇帝……錦宸啊錦宸,你真是一個讓人恨得牙癢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