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淑麵紅耳赤地在禦花園裏走了大半天,直到將近晚飯時間才回到太極宮。今天的遭遇既讓她惱恨不已又令她難於啟齒。不知為何,平日裏所積攢的所有自尊和驕傲一到了方蘊嫻麵前,便會頃刻瓦解。不成,我豈能就這麼認輸?一定要跟皇上狠狠地告她一狀,看她還敢不敢這麼囂張了。
想象著打敗方蘊嫻之後趾高氣昂的樣子,予淑心中暗爽,邁著輕快的步伐向景陽殿走去。靠近殿門,便聽見一陣絮絮的說話聲,似乎是一男一女。男的定是錦宸無疑,女子的聲音好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予淑沒有多想便推開了房門,待看清室內情形,不由愣在那裏。
隻見錦宸一襲海藍色錦袍,神態安閑地坐於案幾之後,隨手拿著一本奏折翻閱著。身側立著一個身穿深青色團衫的女子。那女子眉目清雅,正半低著頭,素手一圈一圈地磨著墨,不是方蘊嫻還會是誰?如果這裏不是皇宮,而是普通百姓的家裏,該是多麼一幅琴瑟和諧的夫妻恩愛之圖畫啊。
不知為何,予淑一下子有些喘不上氣來,心跳驟然加速,慌忙把跨進殿門的一條腿縮了回來。錦宸聽見推門聲,不由抬起頭來,笑道:“怎地還不進來?”
有皇上呢,怕什麼,難道方蘊嫻還能當著皇上的麵吃了我不成?予淑暗中告誡自己不要那麼沒用,於是勉強做出一副笑容,大步走了進去,站定生硬地行了一禮:“予淑叩見皇上……”
錦宸深深地蹙著眉頭,指甲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麵:“你剛才進門的時候腦袋是不是被擠了一下?怎麼想起要行禮了?”
予淑驚訝地抬起頭來:“皇上怎如此說話,予淑不是一向禮數周全的麼?”
錦宸看了眼方蘊嫻,後者轉過臉去不看他的神情,竭力忍笑的臉上有些抽搐。他隻能勾起嘴角勉強笑笑:“請起。你剛才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行雲還說想跟你再探討一下棋藝呢。”
誰有這個心情跟他下棋。予淑撇撇嘴,幾步蹦上前來:“那時候正好有一隻大鳥飛過去,我就跑去看了,你一來就跟貴嬪娘娘說話,又沒讓我留下來。”
“我們不是說好了在落玉亭見嗎?”錦宸看了看方蘊嫻,“阿嫻,你與予淑應該認識了吧?”
予淑瞪大一雙圓圓的眼睛,睫毛忽閃忽閃著:“我是說這位姐姐怎麼那麼眼熟,原來就是貴嬪娘娘啊!對不起,貴嬪娘娘,奴婢有眼無珠沒看清你,望娘娘恕罪!”
將手裏的墨塊小心地放在筆架上,方蘊嫻優雅地拿起一塊手帕擦起墨漬來。她淺笑盈盈,不動聲色地道:“予淑姑娘怎麼這麼快就把本宮忘記了呢,是不是本宮資質平庸實在讓人懶得記住?予淑姑娘今日的教誨,阿嫻可是牢記於心呢。”
“娘娘一說,予淑倒是想起您來了。”予淑笑著拿起墨塊,笨拙起磨起墨來,“娘娘的教誨予淑也不敢忘。娘娘心地善良,又溫柔可親,能與娘娘結識,真是予淑天大的福氣呢。”
“既然予淑妹子與本宮那麼投緣,不如我們結成姐妹吧。聽聞你是父母早逝,不如認我為義姐,在宮中也有個照應。”方蘊嫻笑道。
“予淑身份卑微,無福消受娘娘的照應,還是算了吧。”予淑冷笑著回絕。
錦宸疑惑地看著予淑:“我覺得蠻好的呀。予淑,阿嫻既然想照顧你,你為什麼不願意呢?”
予淑把墨塊扔到一邊,用滿是墨漬的手環抱住他的脖子,笑看著嫻貴嬪:“予淑有皇上照顧就夠了,不需要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