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義率領的北征軍團沒有按照預定策略直接開往巨鹿解圍,而是被宋義中途叫停,這一停就是四十多天。時值冬季,楚軍離開彭城已經有很大一段距離,糧秣補給逐漸出現問題,這樣幹耗著無異於等死。
軍隊中的不安情緒在蔓延。心急火燎一心報仇的項羽更是早就忍不住了,隻是在範增的勸慰下一直強忍。可隨著宋義這種不著調做法的持續,範增也實在弄不懂了,如果宋義這個老頭找死,那我們是沒必要給他做殉葬品的。沒有了範增的反對,項羽即刻去找宋義論理,提出楚軍立即渡河北上,與巨鹿城中的趙軍裏應外合夾擊秦軍,而後向西進關中。這既是當初北征軍團既定的方針,也是唯一可行的策略。可是宋義對此不以為然。他拋出了自己的一套理論。
宋義同誌指出,項羽這樣的想法屬於費力不討好。因為什麼呢?因為秦軍圍困巨鹿,雖然遠離自己的大本營,但是以秦軍現在的凶猛勢頭來看,與之正麵衝突,占不到什麼便宜,隻能是無謂地損害楚軍的力量。那麼宋義心中那個不費力又討好的想法是什麼呢?就是繼續耗著,靜觀其變。他的理論是,秦軍主力久圍巨鹿,即便後來能將趙國君臣困死,秦軍的損耗也是非常大的,而那個時候楚國正可以乘其弊,動用最小的力量和損耗便能輕而易舉地打敗疲敝的秦軍。相反地,如果秦軍根本無力將趙國君臣困死,那麼楚軍去與不去巨鹿解圍,也無關緊要,那又何必白白損耗呢?倒不如再等等看,然後直接西進去攻打關中地區。所以結論就是讓秦軍和趙軍去打吧,我們楚軍大可以坐在高山觀虎鬥,站在橋頭看水流。宋義的會計學頭腦還真是靈光,成本核算相當到位。宋義老頭也頗為自己的高論折服,他讓項羽不要使蠻力,要聽他的,楚軍才有希望。
宋義這番話和欺世盜名的想法把項羽激怒了,但項羽實在不精通會計學,一下子竟無從辯駁。宋義以為自己把項羽說服了,為了鞏固戰果,他下令誰敢違抗他的命令強渡黃河,殺無赦斬立決。
項羽的腦子嗡地一下充血了。多日的忍辱換來的是什麼?項羽可不是吃素的主兒,他之所以忍耐忍耐再忍耐,在忍無可忍之時,每每又接受了範增“還需再忍”的建議,為的就是破秦軍、殺章邯、報私仇。可是按照宋義老兒的想法,這根本就不可能實現了。項羽感覺自己完全被玩弄了,被一個糟老頭玩弄於股掌之間,這種奇恥大辱讓項羽對宋義的憤恨大大超過了對章邯的憤恨。與章邯之間至少是各為其主的爭鬥,而宋義的行為簡直就是羞辱項羽。宋義得意揚揚地以為自己又一次在對內對外鬥爭中占得先機,卻不承想他已經把自己推向了懸崖邊。
宋義的外交成就還是頗令人矚目的,他為了爭取齊國也出兵來共同對抗秦國,動用各種關係達到了目的,同時他公私兼顧,還讓自己的兒子成功地當上了齊國的宰相。宋義陶醉於自己的政治成就,親自送兒子前往赴任,在齊國邊境某處與前來迎接未來宰相的齊國使者們通宵飲宴。
得到這個情報的範增心中暗想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宋義的死期就在眼前了。在楚軍將士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時,作為主帥的宋義卻隻顧私人之事,與旁人飲宴,這個時候感覺被玩弄和羞辱的就不單單是項羽了,而是跟隨宋義北征的項家軍全體將士。項家軍雖然被宋義打壓,不掌握軍隊的主導權,但這股勢力仍然是潛伏的,處理不好隨時都會對宋義構成威脅。宋義卻喜滋滋地陶醉於表麵上自己說了算的狀態,而沒有認真對待構成北征軍團主力的這股原項家軍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