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子之殤 微笑的理由(2 / 2)

“我沒有去在意什麼,唯獨有一次,我的母親又回家了。她看到我那窗簾禁閉的房間,發瘋一樣地罵我。她懷疑我是不是有自閉症,她硬要拉我去看心理醫生。我的眼神嚇到她了,她妥協了。她離開了。我站在窗邊開始灑落一些花瓣,看著她們跌落凡塵,就像是我的心也跟著跌碎了。我感覺自己好像幻化成了那一片潔白的茉莉花,我飄在天空中,失重的感覺讓陷入了昏迷之中。我隻聽到一聲巨響,醒來,我的腿上就多了這麼一條狹長的傷疤。”

“我看到四周都是白色的,好美啊。隻是彌漫著各種藥味,熏得我魂不守舍。我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手,一直緊緊地抓著我。我看過去,是我的媽媽。她一直在哭,就算我現在醒了,她還是在哭。以前她也會哭,可我感受不到她的愛。現在她哭了,她的眼淚一滴一滴地墜落在我的手上,冰冰涼涼,好舒服。我知道,這就是愛。我知道她是愛我的,她哭,因為她看到我受傷了,她差一點兒失去我。又因為我醒了,她又失而複得,她這是喜極而泣。不論她是悲傷地哭還是快樂的哭,她都是為了我。我埋藏在心裏的,對她的所有怨恨頃刻之間被她的眼淚融化了。我已經不恨她了,我也開始能夠理解,我莽莽撞撞的時候經曆過的那一幕。我想,那不過是大人間的事,而我是個小孩。”

“小孩會有不開心,大人也會有。小孩需要人陪,大人也需要。所以,我開始理解她。她個性溫柔,待人友好。她又是那種從心底裏讓人感到美麗的女人,有人喜歡她,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就好像,如果有個小男孩喜歡我,我也會開心,哪怕我並不喜歡他。”

“上了大學,有一次聽一個我很喜歡的老師講課。他說他曾經大病過一場,而後,他的人生就完全改變了。他說經曆過生死的人,才往往會大徹大悟,從而走上一條不一樣的道路。我想我也是。我從那一刻起,才開始明白,沒有什麼天大的仇恨是需要背負一生的。哪怕是那個拋棄我的所謂爸爸,我也不恨。他不值得我費盡心思地去怨恨。越是恨一個人,卻往往會把他記得越深刻。明明不相幹的人,我又何苦為難自己對他念念不忘?反倒是這些陪伴在我身邊的人,我卻偽裝著自己的心情去對待。那時我覺得愧疚不已,從我出院以後,我就知道了,以後的我該是怎樣的我。”

“我並不介意腿上的這條狹長的傷疤,相反我很欣賞它,很喜歡它。它就像是留在我童年歲月裏的一個深深的烙印,時時刻刻地提醒著我,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值得我為了他們活下去,值得我為了他們而存在。也值得我變成現在這樣,不再把微笑當成是一個沒有象征意義的符號,而是當成一個真心的表達。”

“當我遇到你的時候,我知道,你也是一個孤單的人,就像我小時候一樣。沒有可以說說心裏話的朋友,也沒有可以溝通的親人。我喜歡你表達痛苦的方式,也喜歡你與眾不同的憂鬱。我的朋友,她們都很堅強,她們就算今天受傷了,明天依然可以站起來,活蹦亂跳。可是你不一樣,我當時覺得,你需要我,你需要我陪著你,需要我安慰你。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陪著你。就像是小時候,那些茉莉花兒靜靜地陪著我一樣。我想成為你身邊的那一束茉莉花,不離不棄。”小愛仰起臉來,看著傑明專注的眼睛。她已經說了很久,她好久都沒有說這麼多話了。她說起這些經曆的時候,是那樣平靜,那樣心平氣和,讓人察覺不到她一絲的波動。也許越是平靜,她越是悲傷。她不是一直都喜歡將自己的脆弱的一麵隱藏起來,若無其事嗎?他應該明白的,他靜靜地看著她,將她摟在懷裏。

“你是我的茉莉花,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

“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答應我,就算有人來搶你,你也不會離開我。”

“我不舍得離開你,我也不會離開你。”

“對不起,讓你回想起了那麼不快樂的過去。”

“傻瓜,不要說對不起。這些過去都沒有什麼,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很幸福。對不對?”

“是啊,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很幸福,我們以後也一定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