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從窗外的槭樹縫間篩落,像是在他發上、肩上撒落一大把星星,俊美的臉孔下隱藏著一抹深藏不露,讓他看起來像撒旦般教人迷惑。
徐冬青不是滋味地瞪著他,發現這家夥無論何時總是一派優雅、神清氣爽,隻不過顯然禮貌沒學好,站了半天也沒請她坐,壓根是把她叫來罰站的。
她不甘示弱地徑自在他桌前的那張椅子坐下,還故意蹺起二郎腿企圖氣死他。
「找我有事?」眼見他神色鎮定,她隻好主動出擊。
塗璽夫一派從容優雅的將身體往椅背一靠,十指交叉地擱在胸口,閑閑開口。
「我要妳去當高三A班的導師。」
什麼?要她去當導師?
這班學生又笨、又惡劣,簡直像惡魔,要她去當保母,照顧一群大小姐、大少爺,她才不幹咧!
寫滿不馴的眸子氣憤對上他,徐冬青正要開口拒絕,卻從他狡猾的眼睛裏看到一些蛛絲馬跡。
她拿出戒嚴時期的保密防諜精神,謹慎地來回想了一遍,發現自己差點就中了這個小人的計。
他老早就看出她是那種可以少做一件事就絕不多做的人,所以才故意把這種當保母,替學生擦屁股的苦差事丟給她,想激怒她,害她扛起以下犯上的罪名。
他的老謀深算完全符合他複仇者的角色,她得千萬小心應付,別輕易掉進他摟好的陷阱。
r太好了,我一直在等這個機會,讓我有機會為學生服務。」她擠出兩滴激動的淚水,演起戲來入木三分。
「妳不像這種人。」他一臉奸計失敗的悻悻然,這讓徐冬青更加得意起來。
「喔,人都是會改變的,連無可救藥的浪子都能變董事長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她借機暗諷他。
「的確,數學成績爛得一塌糊塗也能當老師,這種改變的確很奇妙。」他皮笑肉不笑回將她一軍。
「什麼叫成績爛得一塌糊塗?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的數學隻考三十--」她揮舞著長指甲,氣得想抓爛他的臉。
這番言論要給那群兔崽子知道了,她平日苦苦經營,至高無上的完美形象肯定毀於一旦。
「也難怪妳隻好去教英文。」
看到他頰邊加深的嘲諷,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氣得失去理智,不打自招。
「你--真是個惡魔!」她用力吐出話。
徐冬青氣呼呼瞪著他,目光卻不由自主盯住他修長的手指,為它們宛如鋼琴家般的修長優雅而著迷,甚至荒謬地幻想著,當他們滑過肌膚,在身上奏出美麗的音符會是多麼令人心悸!
「謝謝恭維。」討厭的聲音響起,殘酷打碎她的遐想。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她氣衝衝地跳起來轉身走出去,還不忘把門甩得震天價響。
氣衝衝地走下樓梯,腳上那雙花了她三千多銀兩的Nike,絲毫分擔不了她的氣憤與鬱悶,她的埋怨讓Nike一時情緒大壞,把她從樓梯上狠狠摔下樓。
「唉唉唉……」
她活像顆消氣的球,以倒栽蔥的姿勢一路滾下樓梯,最後躺在樓梯間呻吟。
她今天怎麼這麼倒楣?不但一下子得照顧三十幾個拖油瓶,還狠狠摔了一跤,一定是那個衰星害的--
「妳在幹嘛?」工友阿伯問。
徐冬青從痛得睜不開的眼縫間,見到一張寫滿疑惑的臉打量著她。
廢話,看不出來我摔下樓梯了嗎?
徐冬青硬是忍住罵人的衝動,咬牙從地上站起來。哼,想趁機看她出糗,門都沒有!
「做運動!」
柔媚萬千的聲音合並送上一個燦爛笑容,她遽然轉身一拐一拐的走下樓梯,在心裏暗暗決定,今晚一定要吃碗豬腳麵線去黴運。
對了,還要去廟裏求一張平安符,抵擋惡魔入侵。
回到辦公室,徐冬青抑鬱不樂的坐在辦公桌後,疼痛混雜著低落情緒,她覺得這簡直是這輩子以來最慘的一天。
一下子,她身上背負了軟化惡魔的使命,也就意味著她大好的自由日子即將結束,以後她得整天緊迫盯人的當隻老母雞,管吃、管睡、管成績……
光想到未來艱難的任務,她就覺得頭痛,天知道她全身上下榨不出幾個愛心的細胞,要怎麼跟這些頑劣份子相處--那將是一大問題。
唯一讓她心情好一點的是,當導師可以減掉四堂的授課時數,每個月還多五千塊導師費可以領。
一想到荷包又多了五千塊的進帳,她的眉頭、嘴角總算不再繃得那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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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學,從今天起我將擔任你們的班導師,希望以後大家相處愉快。」
徐冬青心情惡劣的到高三A班上課,她卻極力扮出笑臉、愉快地宣布,好像宣布的是自己釣到金龜婿的結婚喜訊一樣。
果不其然,那群不識好歹的兔崽子一片哀叫聲,露出一臉像是被雷劈中,接著還踩到狗屎的表情。
「看到你們這麼『熱烈』的歡迎,真令老師感動。」
其實她恨不得立刻叫他們去跑操場,但她的眼角餘光瞄向走廊外,隻能壓下氣憤。
說這種惡心巴拉的場麵話全是不得已,因為那個屠夫董事長,正站在窗外光明正大的偷聽。
徐冬青看在即將打年度考績,可能會直接影響考績獎金的份上,很識時務的假裝跟學生打成一片,製造出融洽和諧的假象。
看到這群嘴巴惡毒的惡魔一副敢怒不敢言,宛如掉進地獄的哀淒表情,徐冬青突然覺得大快人心,沒想到她也有翻身的一天。
突然發現,當導師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糟糕!
起碼,她更可以隨時隨地假管束之名,修理這群不把人放在眼裏的小惡魔,不怕被人說她假公濟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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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數天,屠夫有事沒事總愛來監督她上課的情形--直到雷達眼離開,徐冬青才敢擺出晚娘麵孔,警告這群惡魔以後最好配合一點,否則她將以班導師的身分拿出「管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