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文吃痛又嚎了一聲,卻滿臉無辜,對自己方才不假思索吐出的話亦很是糊塗,隻得可憐兮兮道:“我在見著那位銀發仙人時,倏忽腦中靈光一閃,不知何時何地好似聽過、說過這一番話,這才脫口而出。我也未曾想有一日得見二位如此仙法,如此仙蹤,還請仙人饒命。”
那紫衣公子在邊上聽著,麵上笑意未改,哈哈笑道:“逝尋君,數千年不見,你竟還如此忌憚我,當年你偷我精粹仙藥,我也不過把你壓在湖畔崖石下百年,數那湖中來往遊魚,怎就罰得你刻骨銘心至此了?我隻可惜那一時未能將你再壓個天長日久的,也省得你命犯桃花落得今日今生。”
見他扇麵輕曳好一副悠然自得,仟君心頭一揪,這紫衣的言行舉止倒像是昔日辰州水君的直屬上轄,那辰州地方水係自應是統歸洞庭水君來司掌,更兼陳光文恍惚回魂間呼他作雲夢上仙,正應了雲夢大澤之名。
“你……”仟君仿佛聽見自己的心跳擂鼓般在耳畔震天響,她卻不知自己緣何如此慌亂不已,一張嘴便結舌不已:“你……可是我二師兄……昱霜上,上仙?”
“小師妹好慧眼,在下正是昱霜,”紫衣仙人一拂扇撩得額前細碎銀發紛飛,墨紫色的眉眼好似氤氳了一習水汽,溫潤朦朧。他隻一拱手,仍是笑著道:“此番我來青嶼鎮,與仟君師妹事出同因,乃是為了將我昔日同僚辰州水君逝尋引回辰州,替天行道,助他歸位。方才我在這房中蚩伏許久,聽得你二人對話才知師傅他老人家深謀遠慮,早已派得弟子來找逝尋轉世。想來辰州大旱一事自不必我多管閑事了。”
昱霜話音未落,便拂袖抽身欲走。
仟君雖不知她這素未謀麵的二師兄是何時從天牢裏出來的,倒卻很慶幸在此處與他碰麵。她本是個性怯的人,雖師承龍王敖廣,也算是將龍門法術修得些皮毛功夫,卻不知真刀真槍地衝上陣去,遇著那旱魃又有幾分勝算。此時若抱得個如昱霜這般豐潤的大腿,想必她這首趟公差便可得個高枕無憂了。
如此心中盤算,仟君自是溫言軟語也要哄那上仙留下,趕忙故作可憐喚了一聲:“二師兄……”
卻見昱霜紫色長衣一展,轉過身來,眼角盡是粲然笑意,說:“我自是知道阿仟舍不得我,方才不過與你頑笑。”
仟君這廂,哀求他不吝援手的後話盡數卡在喉間,隻覺得這早早飛作上仙,被人廣為傳頌的二師兄分明與她三師兄棲月的無賴相有幾分相似,卻不知是否當真能罩得她一路平安。
一旁猶被捆縛在地的陳光文又是驚又是懼,驚得是今日眼界大開得見兩位活生生的仙人,日後必是茶餘飯後一大談資顯擺,然而他又對昱霜很是畏懼,雖是不明所以,那懼怕卻有如鼠見貓,兔遇狼那般生發天然。是以他便隻敢拿一對綠豆小眼偷偷瞟那立著的二人,當下見那一男一女乃是相識,你來我往說得好不熱乎,竟生生把他拋在腦後,便嘟囔道:“二位仙人敘舊自是應該,不如先將我這俗夫放了,也省的我在一邊閑極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