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閣子裏的爐火嗶嗶啵啵的響著，一小團燃燒著的火焰時不時的衝上來。秀心往爐子裏添了點碳，火焰被掩蓋片刻又冒出來，她搓搓手，把早已捂好的暖袋取下來交給月玫。
月玫把暖袋蓄在被子裏，雲翎的身體冰涼，碰到暖袋身體下意識的打個冷顫，她眼睛睜開，盯著天花板喃喃道:“姐姐，現在什麼時辰了。”
月玫捂著她冰涼的腳道：“夜裏十點了。”
雲翎撐起身子。她如今身子重，行動不方便，隻能窩在床上。月玫見她要起來，趕忙把被子裹在她身上，暖袋貼著她的心口放，又執了毯子蓋上她的腿。
肚子裏的孩子踢了雲翎一腳。
她皺眉撫著圓鼓鼓的肚子，臉色愈加蒼白。月玫急急問：“翎兒，疼嗎？”
雲翎換了個姿勢，搖搖頭：“沒事，孩子急著出來。”她淺笑，伸手給月玫：“姐姐，我躺的不舒服，想起來走走。”
說著就撐著月玫的手起身，秀心給披了件狐皮披風。她步子走的慢，一步步踱到門口，推門，漆黑的夜，冷冽的風。
月玫拉著她：“天太冷，小心吹壞了身子。”
雲翎鬆開她的手。門外飄著細小的雪花，月光傾瀉而下，風順著月光呼嘯而過，像淒厲的悲鳴。雲翎撫著肚子——這孩子怕是沒機會見到他了。
連她自己……
雪花星星點點飄落到頭發上，風吹的她有些冷，月玫上前把手貼在她臉上。雲翎望著她身後清冷的月光，喃喃道：
“姐姐，這孩子出生那天，請姐姐將他送走。”
月玫的手僵在半空中：“翎兒，你胡說什麼！”
她卻好像沒聽見她說的，自顧看著月光中四散的雪花說：“尋個好人家，父母要都在，我想他的人生完整一些。”
冬夜的風實在冷，冷到穿進骨頭裏，雲翎把手環在胳膊上搓搓，月玫聽見她淡淡的聲音浮在淒冷的空氣裏：
“若是注定見不到父親的模樣，我倒寧願他連我的模樣也不知曉。送去個好人家，睜開眼就能看見養父母，他或許能開心些，姐姐，你說呢。”
月玫鼻子酸，嗓子裏嗚咽半天才說：“說不準大爺哪天就回來了……”
雲翎的眼睛迎著漆黑的夜色逐漸昏暗下去，她鬆了手，拖著身子踏進月色裏，寂靜的庭院，仿佛又看見他長身側立在風中，回頭對著她微笑伸手，她一步步踩的結實，迎著那虛茫的光影走過去，聲音似飄零的雪花般呢喃：
“但願他還活著，但願，他不複我這般淒苦的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