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2 / 3)

花子和那個土匪都是慣走山路、夜路的土匪,兩人小心侍奉著裝定時炸彈的盒子,在黎明前的濃黑中連跑帶顛地從倒木溝一路向新錦屏趕來。他們知道怎樣不會被夜巡的解放軍發現,也知道如何躲避整夜在山上覓食、快到天亮了卻什麼也沒弄到口的饑餓野獸。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明白他們的命運已經和唐靜茵捆綁在一起了,大家都是命懸一線,所剩不多的希望就寄托在眼下要幹的這一樁事上了。所以這兩個人走得快極了。

他們趕到約定的那個溶洞時,東邊天際上才剛剛放亮。借著照進洞裏的熹微晨光,兩個人同時看見了侯仲武放在那塊大板石上的三件東西:解放軍軍裝、路線圖以及圖紙上麵的一個紙鶴。

花子小心地把紙鶴展開撫平,上麵是一行字:“慶祝場地戒備森嚴,炸點改在場部會議室。鶴頂紅。”

那個精幹的土匪湊過來看了一眼,“‘鶴頂紅’?”他有點誇張地使勁抽了抽鼻子,朝溶洞深處看了看,說:“他一定剛剛離開這裏,裏麵應該有條通往農場的暗道。這個人……身上的煙味兒太大了……”

花子不耐煩地說:“別他媽顯擺你的狗鼻子啦,快換上衣服,走吧你!”

那個土匪還在朝洞裏望:“咱也走暗道吧?”

“走什麼暗道?”花子指指那張路線圖,“暗道好走他還費事給咱畫這張圖幹……快換衣服!”

農場裏到處可見“歡慶國慶”的大幅標語。各監區都在打掃衛生,一派忙碌。寧嘉禾、鄭運斤、小痦子在清理走廊。侯仲武過來:“你們幾個,去打掃廁所!”

三個人魚貫而去,寧嘉禾落在最後,侯仲武抓過一把笤帚:“把這個帶過去。”

寧嘉禾接過掃帚,順勢把一個紙團握在手裏,轉身走了。在廁所裏趁人不備,他打開紙團:“9點半帶人去工具房取家什暴獄。地道門在操場領操台下。”

不知是驚懼還是興奮,寧嘉禾的手一直在抖著。

幹完活回到監舍,寧嘉禾和鄭運斤坐在角落裏說話。可能是累了,鄭運斤倚在牆上閉著眼。寧嘉禾瞥著另一個角落裏的小痦子,小聲說:“這幾個人,也就是他還算機靈,關鍵時候可以利用一下。”

鄭運斤顯然知道寧嘉禾是在說誰,慢悠悠地說:“我也一直琢磨他呢。”

小痦子湊過來,伸過手,手裏有幾根煙卷:“總指揮……”

寧嘉禾問:“哪來的?”

小痦子一笑:“管教的。”

鄭運斤睜開眼:“你小子膽兒越來越大了。”

“總指揮不是好這個嘛。”

寧嘉禾笑笑:“你這手藝我是光耳聞沒親眼見過呀……”

小痦子來了興趣:“總指揮想見見?可惜……沒東西可變呀!”

鄭運斤說:“這麼說,你以前變的那些玩意兒都是騙人的啦?”

寧嘉禾說:“我就想看看,什麼都沒有你怎麼變!”

幾個犯人過來跟著起哄:“變哪,快點變……”

小痦子看見寧嘉禾懷裏露出一小截表鏈,他似乎早就探知了寧嘉禾什麼時候在身上藏了一塊懷表:“我試試吧。”說著,慢慢站起來。

邊上一個犯人推了小痦子一把:“你磨蹭什麼!”

小痦子一個趔趄,下意識地扶了一下寧嘉禾才站穩,他為難地看著大家:“啥東西都沒有,真變不了……”

“你怎麼回事?成心惹總指揮不高興是不是?”一個犯人故意挑事。

小痦子無奈地說:“那……行吧。我變了啊……”

小痦子虛張聲勢又煞有介事地在寧嘉禾和鄭運斤麵前比畫了一通,犯人們看得眼花繚亂。小痦子突然胳膊一伸,手一張開,一塊精致的懷表在眾人眼前晃蕩著。

犯人們驚呆了,愣了會,異口同聲地叫起好來。

寧嘉禾下意識地伸手往懷裏一摸,果然不見了懷表,他瞪著小痦子:“你……”

小痦子將表收回:“總指揮……你別介意。”

寧嘉禾伸過手,冷冷地說:“還給我!”

小痦子握緊懷表,看著鄭運斤:“長官,這可是你叫我幹的,你得幫我說句話啊。”

鄭運斤攔住寧嘉禾,盯著小痦子:“總指揮的東西你當然得還。不過……你要是能把這東西再給總指揮變回去,就是好樣的。”

“偷出來容易,送回去……”小痦子看看囚犯們,“還是算了吧。”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一個犯人指著小痦子,“總指揮不能白讓你偷了,要送你也得再給變回去。否則,可別怪我們替總指揮收拾你!”

小痦子懊悔:“這……”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犯人們要動手,小痦子無奈地:“行,行,我試試。不過,現在你們這麼眼睜眼露地盯著,我就送不回去了。這樣吧,你們給我五分鍾,我一定把它送到總指揮懷裏。”

寧嘉禾急了:“不行!現在就送回來!”

小痦子為難:“這當著大家夥兒的麵……那肯定送不回去。這樣吧,總指揮,我把它變沒了,然後我告訴你在哪兒能找到它。行不行?”

寧嘉禾想了想:“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