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浩看著手槍,眼圈裏竟然有了淚水。他拿過手槍,抹了把眼淚:“我怎麼這麼沒出息。文捷,你別笑話我啊。”
文捷也有些動情:“老彭,被同誌誤解的滋味,我也嚐過。”
彭浩長舒了口氣:“快走吧,現在還不是我們傾訴委屈的時候。”
文捷和自己的這次談話,讓彭浩事後隻要再想起來,就會像犯了心絞痛般地痛苦不堪。為了別再殃及他人的性命,也為了擺脫敵人的跟蹤,兩人在山路上堵了個當地老鄉的馬車,拉了一程之後又倒了一趟汽車,才到了錦屏鎮。
車子一駛上新錦屏的街道,彭浩就激動起來。他想象著淩若冰知道自己回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他想,再見麵的時候自己一定不要流淚—從自己在新錦屏農場被關進獄中,他已經在淩若冰麵前掉了太多眼淚了,他甚至都覺得自己有點不像個男人了。
下了車,彭浩終於壓下了心頭的激動。他知道,這個時候還不是他跟淩若冰兒女情長的時候。彭浩說:“咱們不能直接回農場,那樣會打草驚蛇。”
文捷想了想:“先給劉場長掛個電話,把情況說明一下……”
再往前走就是鎮郵電所了,彭浩指著前麵:“快走吧。”
文捷說:“‘鶴頂紅’現在是狗急跳牆了,再不趕快抓住他,還不知道他能幹出什麼壞事來。”
兩人並肩走去。他們都斷然沒有想到的是,侯仲武這時候也在錦屏鎮上!
郵電所前的街道上,侯仲武和關曉渝走來,關曉渝被貨攤上的各色被單吸引,看得很投入。一旁的侯仲武四下看著。
彭浩和文捷來到郵電所門前。彭浩拉開門先進去,文捷手裏的包袱掉在地上。她彎腰撿起,兩個年輕人搶在文捷前麵,文捷把他們先讓進去。
四下張望的侯仲武看到了文捷。在他吃驚的目光注視下,文捷進了郵電所。
侯仲武愣怔了片刻,將手上的東西放在貨攤上,對關曉渝說:“我去趟茅房,一會兒回來。”說著,還輕輕拍拍關曉渝,“你先看著,等我啊……”
侯仲武朝郵電所跑去,邊跑邊摸出什麼東西藏在衣袖裏。
郵電所的四個電話間是被分割開的,彭浩和文捷站在靠牆的電話間外。一個女人打完電話出來,彭浩說:“我去交錢,你進去吧。”
彭浩走開,文捷進去。
文捷拿起聽筒,裏麵沒有聲音。她放下電話,過了一會兒,又拿起電話,裏麵有了聲音,文捷壓低聲音:“請接新錦屏農場場長辦公室。”
電話占線。
文捷焦急地聽著電話,電話裏傳來接線員的聲音:“請稍等一會兒,對方還在占線。”
侯仲武出現在電話間外,他盯著電話間裏打電話的文捷,目光露出前所未有的凶殘。他左右看看,輕輕推開門。
文捷拿著話筒,裏麵傳來接線員的聲音:“電話接通,請通話—”
侯仲武站在文捷身後,從袖口順出匕首……
電話裏傳來劉前進的聲音:“喂,我是劉前進,你是誰啊?”
“喂,劉場長—”文捷剛說了這幾個字,一隻手伸過來,按下了電話叉。
文捷一回頭,看到的是侯仲武一張極度扭曲、嘲諷的笑臉……
此時此刻,劉前進正對著話筒大聲喊著:“喂,說話啊!”他看看話筒,又放到耳邊,“喂喂—”
這時,侯仲武已經拉開電話間的門快步走出去,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差點撞上他,年輕人看著侯仲武匆匆跑去,小聲罵了一句。
彭浩跑來,他推開電話間的小門,見文捷正倚靠在電話旁,焦急地問:“聯係上了?”
電話聽筒懸在半空。文捷早已氣息全無,脊背上的鮮血汩汩流出……
彭浩一把抱住文捷,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街市那邊,關曉渝已經挑好一床被單,回頭找侯仲武。侯仲武正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麵帶微笑地問:“挑好了?”
關曉渝展開床單:“怎麼樣?”
侯仲武看了眼:“眼光不錯。”
侯仲武要掏錢,關曉渝說:“我都交過了。”
關曉渝收拾好被單,侯仲武提起臉盆等物品,兩人走去。侯仲武回頭朝郵電所望了一眼。
幾個解放軍戰士匆匆跑進郵電所。
新錦屏農場那邊,劉前進焦急地對著話筒大喊:“快給我查一查,剛才的電話是從哪兒打的!”剛才的那通電話一斷,他就突然激靈了一下,身子發冷,有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