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寂(1 / 2)

灰蒙蒙陰暗的天空,一輪殘月嵌在那裏,半隱於濃濃的鉛雲之中。天外的陽還餘一角未落,慘紅的霞光卻是被永遠阻於濃雲之外,沒有光,僅有灰暗,但也不單調,腳下還有著森白的枯骨,殘破的散落、堆積,彙起一片森林,彙起一片汪洋。極目遠眺,隱隱中滿是蕭索、猙獰。

枯骨下或許好友黑褐的大地,但卻感受不到那種承載與包容的厚重,有的僅是灰暗、慘白染過的死寂、荒冷,訴說著殺戮,有道是無情。

遠遠望去,透過那彌散的霧靄,骨林深處,一道道閃電劃過,轟鳴聲不斷,在刹那交替的光影映照下,有身影在掙紮,在重重回蕩的雷鳴中,有聲音在咆哮。

雷光呼嘯而下,如星河瀑布垂落,掀開一扇灰暗的死寂麵紗,又齊齊崩碎、飛散,濺起千丈浪花,萬千雷霆交織,劈落在那身影之上,烏黑的長發飛揚,不屈,眸中綻放著煜煜神光,竟將天地照亮。雙拳緊握,臂前屈,那不斷被狂暴雷電壓彎的脊背,硬生生挺起。

“沉睡吧,一切都將墜入滅的深淵。”

他止住咆哮,低聲喃喃,璀璨的雙眸閉合,世界隨之一黯。他慢慢展開了雙臂、昂首像是要擁抱這世界,又像是在虔誠的接受雷霆的洗禮。

“沉睡吧,一切都將墜入滅的深淵。”

他低語,身體漸漸浮了起來,分開了如浪如潮的雷光,在那崩碎的雷霆映襯下,遠遠望去,像是有一輪不斷崩碎的太陽自灰暗地天空與森白的大地的交際處升起。雷霆湧動,濃雲翻滾,攪起死亡的霧靄。“嘩啦啦”的聲音是那般的鏗鏘,隻見漆黑中透著邪異紅芒的雷霆凝結成的枷鎖從四麵八荒橫貫而來,直接鎖住了他淩立於虛空中的身影。漆黑的雷炎在枷鎖上燃燒,一道道妖冶的紅芒凝成晦澀的符文在枷鎖上水一般流轉,附到了他身上,如呼吸一般律動著紅芒,組成了符文枷衣,將他牢牢鎖在其中。

“沉睡吧,一切都將墜入滅的深淵。”

他的聲音低緩,如天音一般從四麵八方響起、回蕩,不知是他睜開了眼,還是如何,兩束漆黑到極致,仿若虛無的光華從他眼前激射而出。那已經難以用顏色來描繪,光劃過,空間微微扭曲,那光似一個深淵,無涯、深邃、幽暗、攝魂奪魄。

伴著他聲音的落下,符文枷衣禁錮,烙在體膚之上,驟然爆開一團血霧,瞬間又附在了骨上。血肉如龜裂的大地破裂,他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雷霆枷鎖猛地震動,那無邊無際的雷,湧上了紅潮,像是無盡的紅光向他彙聚而來,萬浪卷海,瘋狂湧來。

“劈裏啪啦”骨骼爆響的聲音傳來,在不斷彙聚與凝結的雷海中,斷開的骨刺生生從那觸目驚心的血痕中伸了出來。

天地,在那一刻靜了,時間仿佛停下了腳步,紅光越發深邃、妖異,他的麵容緩緩扭曲、猙獰,滅世的煞氣從那兩道深淵般的光中悄然彌散。

“生死更迭”他猙獰的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妖冶的雷霆磨滅著他的生機,源源不斷將力量注入刻在他骨上的符文枷衣裏。陡然間,一股澎湃而濃鬱並且無比精純的死寂氣息從他殘破的軀體內爆發出來,那是由內而外的死亡,是讓一切空洞、冷漠的死亡。那一刹那,死寂籠罩,甚至連他的血液都化成了灰暗。而正是這一刹那,走到了死的極致,像是為生死畫上了輪回,否極泰來、生死更迭,一點熒光從他死寂的本源中透了開來。像是古老星空中雋永不暗的辰光,光輝閃耀,死寂成了生的力量源泉被瘋狂的汲取轉化著。灰暗的血綻放出魔性的赤霞光彩,周身流淌,綿綿無盡的生機如乘風攜浪,滔滔而來。在他的身體外蕩出幾圈交替輪轉的光暈,驅散了死寂,生機爆發湧入他全身各出。斷裂的骨上泛起了如玉的光華,生之力生生湮滅了那一個又一個生澀的符文,強健的肌肉富有生命力的蠕動,褪下了一層舊皮,將那骨刺一點點擠出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