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問,“咱倆的事,你打算要如何跟你爹娘稟報?”
那還能如何稟報?
閔柏不解。
肯定據實以告,然後求下聖旨,將美娘寫進玉牒,錄入宗廟,昭告下啊。
美娘比他務實得多。
“我既肯應你,便是要跟你一生一世。至於名份,我不是很在意。起碼暫時,不是很在意。”
皇上和徐賢妃,肯定不會同意這樁親事。
最好的結果,也無非就是睜隻眼閉隻眼,隻當兒子娶了個沒名沒份的外室。要他們答應給美娘冊封名份,隻怕是不可能的。
閔柏一下急了,“我們可是在高祖聖碑前拜過地的!那麼多百姓親眼見證,還有禮單為證,難道還能反悔不成?”
美娘瞥他一眼,“我先不與你爭,隻是給你交個底。我隻要咱倆能在一起,真不在乎那些閑言碎語。你懂嗎?”
閔柏懂。
可他就更不願意讓美娘受這份委屈了。
本想據理力爭幾句,燕成帝和徐賢妃也不是那麼不通人情,卻是王府來人,有急事稟報。
美娘善解人意,讓他先走,“忙正經事去,咱們來日方長。”
眼看色已晚,又不能圓房,呆太晚確實不好,殿下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美娘看著他的背影,幽幽歎了口氣。
閔柏是在愛裏養大的孩子,所以才會保留這份真。
總覺得爹娘還是疼他的,肯定會遂了他的心願。
不過想來很快,燕成帝和徐賢妃,就會給他最深刻的教訓。
堪破世俗之見,接受一個“高攀”的兒媳婦,哪有那麼容易?
換位思考一下,若將來她的女兒,非要嫁個窮子,隻怕她也是要多想幾遍的。
所以美娘倒也不怪他們。
並已做好準備,將要和她的準公婆,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才要起身回房,忽地花叢後麵,人影一晃。一個半老粗使婆子,佝僂著身形走了出來。
“姑娘,且請留步。”
美娘微詫。
這婆子應該很少話,嗓子有些暗啞,還有一張深深刻著歲月風霜的臉。
隻是當她抬起頭時,明淨的月光,卻是柔和了歲月的苦難,顯出幾分風韻。想必年輕時,相貌不俗。隻神態瑟縮,著實不是個能害人的。
“我,我方才不是有意偷聽,隻略聽了幾句……我心中有個疑惑,姑娘能給我解答麼?”
美娘住腳,“你。”
婆子道,“我聽著你與那位公子,並非十分匹配。他家爹娘,似也不讚同。那,那你因何還要與他在一起?這豈不是,害了他,也苦了自己?”
美娘微哂,“我早知道有人會這麼,卻沒想到來得這樣快。大娘是不是想我自私,我自不量力?生生把人拖進苦海?”
婆子愣了,“你,你既都知道,為何……”
美娘笑了,烏眸中閃著自信與從容。
“因為我與你們不同。
我從不會拿自己的短處,跟人家的長處比。
家世不好,又不是我的錯。就算他有才,可我也未必要跟他一樣。若照這麼匹配,狀元隻好娶榜眼探花了。可你見過這樣的麼?”
婆子一時語塞,“可,可你不怕他爹娘不喜。或是他,他將來後悔?”
美娘垂眸又笑。
因為這個問題,她當真問過自己。
有時候她都忍不住在想,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閔柏的全心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