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階,莫護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那一天,他曾在這裏親眼目睹了娘親的離去,也是在那一天被封為的太子。
嚴格的說,他並不算是嫡長子,隻是因為母親當上了皇後,他這個老二才能越過另一位兄長,最終當上了皇儲。
今天過後,炎曦朝恐怕就不會再有第二個太子了……
走到距離寶座幾尺的地方,他正對著此時正午傳來的斜陽,而皇帝莫佶則是則大方的坐上了寶座,將自己隱藏在陰影裏。
兩道目光碰撞在一起,像是兩條不同軌道的火車,親密卻再難並行。
良久,莫佶望著麵前疼愛的長子,終究是忍不住開口道:
“為什麼要謀反?你不是太子嗎?”
在莫佶看來,自己對這個兒子幾乎是無盡的縱容。
這麼多年不僅默許他和各大宗門交際,還將最敏感的軍權也下放,讓這個太子起居開府,享受和天子同樣的待遇。
就這樣,他就不能再等等嗎?
對於莫佶痛徹心扉的詢問,莫護並沒有正麵回答,反而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敢問陛下,我自當上太子已有四百餘載,在這四百年內,我這個太子可有過失?”
“……應當沒有。”
“我監理國政可有不妥?”
“……應當沒有。”
“可有愧於列祖列宗?”
“…………”
貴為皇儲,莫護的大部分時間卻是在六鎮九邊度過,在無數次與北域的衝突中,將那些妖族蠻夷死死擋在了九邊外。
在大局上,他調節修士同凡俗的矛盾,劃分了各自的利益關係,讓凡人和修士的貿易也得以順利進行。
在民生屯田上,他重用墨家之道和黃老之術,竭力休養生息;在軍事上,重用六鎮出身的修士將領,將地方軍權大部收回中央,完善律法和詩詞歌賦。
自南遷伊始,原本在走下坡路的王朝出現了中興氣象,在這位太子的手上重新煥發生機,
無論怎麼看,太子之位穩如泰山的他都沒有謀反的動機。
“既然都沒有,那就容兒臣向陛下問一個問題。
陛下,既然諸多事宜都證明,兒臣這個太子並無枉失,為何還要廢長立幼?!”
“你聽誰說的混賬話……”
“你讓宋王住進了武德殿,難道陛下不知道宋王的寓意嗎?武德殿是什麼地方,他這個野種憑什麼能進去……”
“我知道!我不是太子了!”
啪!
猛地從寶座上驚起,莫佶波瀾不驚的臉上罕見露出了怒意,堪比通聖境的淡黃龍氣環繞在側,直直抽出了自己的青鋒。
而莫護也不甘示弱,古老蠻荒的氣息從身上顯露而出,同樣拔出了自己的佩劍,與這位父皇對峙而立。
兵戈相見,禍起蕭牆。
兩人的氣息也驚動了殿外的眾人,尤其是禁軍和驍果軍,幾乎到了短兵相見的境地。
過了許久,冷靜下來的莫佶終究沒有失去理智,緩緩抽回的佩劍:
“護兒……”
“請陛下稱太子。”
聽聞此言,皇帝莫佶的心中又是一陣作痛,發白的雙手在寶座上顫抖了許久,方才低沉的問道:
“那你究竟想幹什麼?殺了我?”
“兒臣豈敢。”
聽到這句話,莫佶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一些,但望著這個兒子冰冷的眼神,一股強烈的不安逐漸浮現。
“陛下,兒臣想要的很簡單,今天從這裏走出去後,大炎隻能有一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