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原來妳也這麼討厭我……」
樂舒晴輕若無聲的話語,針紮般刺入天香的心,她受不了地回頭,見樂舒晴已捧起湯碗,舀了一勺正要往嘴裏送!
「不要!」她驚叫著上前,猛一下打飛藥碗,汁水潑了兩人一身。
樂舒晴錯愕抬眼,見天香一臉悔恨地跪在床前,大哭著似乎想認錯,不覺困頓地笑了。
「傻妹妹,我隻是感歎人生,並沒有責怪妳的意思,妳內疚什麼?」
「可是,主子……妳不知道,他們……」
「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情理中的事……」
樂舒晴幽幽歎了口氣,不想聽那些令人難過的話,於是疲倦地閉上眼。「我困了,要睡一會兒,妳忙了半天,也該下去休息了。」
天香怔愣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拾起打翻在地的藥碗,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聲音一響,樂舒晴隱忍已久的淚水,終於滑落下來。
早料到這不過是一場春夢,她卻執迷不悟、死不悔改,到頭來,終究逃脫不了自作自受的下場啊!
弈呢,他在哪裏?到現在都沒來看她……是讓她安靜地在房內醒酒,還是……
不,不可能,她還記得他逼問她胎記時的模樣,事情還沒弄清,他是不會讓她走的。
她苦笑一聲,目光仿佛凝結。
對她不聞不問,任她自生自滅,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她,這恐怕就是他,對自己最嚴厲的懲罰了。
是啊,她活該,誰讓她瞞著弈來著?
可是……想當初都否認成那樣,她又憑什麼啟齒?
北疆形勢一直緊張,會有人跳出來說自己是水月國原聖女之女嗎?會有人興高采烈地說自己很有可能是水月國王上的女兒嗎?
娘親自小送她修道,為的就是讓她無欲無求、忘卻塵世間的一切,可她為什麼就是擺脫不了情的魔障,擺脫不了出生時就已烙下的印記?
塵緣未了,凡心不盡。
她……
唉,不管怎樣,她認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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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看見展弈一身疲憊地走進屋子,樂舒晴極力壓抑情緒,泛紅的眼眶卻掩不住她的激動。
弈終於還是回來了,他肯原諒她了?
在心中近乎瘋狂地自語,她不想以淌滿淚水的麵孔示人,連忙舉起袖子擦拭臉蛋。
展弈一言不發走到床前,用沒有溫度的眼神看她。
「怎麼,知道羞愧了,無言以對了?」
他盯著她捂住麵頰的手,強迫自己說出最冷漠的話。
樂舒晴愣了下,抬起漾滿淚水的烏眸。
「難道我說錯了?」展弈忍住怒氣看她,卻在發現她胸前濡濕的衣衫後,脫口而出。「這麼冷的天,衣服都不給妳換一件,天香在幹嘛?」
還這麼說,可見弈運是愛她的啊!
剎那間,激動的淚水再度湧出眼眶,但她不敢像往常一樣投進他的懷抱,隻是咬住唇、拚命隱忍。
展弈知道自己始終無法對她真正生氣。
「妳……別哭了……」他伸手想拉她入懷,指尖卻在觸碰到她右臂上、那火樣灼人的紅印時停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問。
「胎記……我從娘肚子裏帶出來的胎記。」她吶吶地說。
即使早知道這個答案,展弈腦子裏還是嗡地一聲。
「為什麼要騙我?」他苦澀地間,眼神比聲音更苦。
樂舒晴低下頭。「是封印,我一出生,娘就將它封住,為的就是不要讓別人知道……」
「可我不是別人!」展弈受不了地大吼。「莫非在妳心目中,我一直是個微不足道的外人?」
「不,不!」樂舒晴拚命搖頭,幾乎泣不成聲。「我一直當你是我最愛的人,最愛最愛的人……」
「但妳還是騙了我。」展弈並不想聽她的解釋,用手撫上她的頭,說的卻不是情話。
「哦,我明白了,讓我像傻瓜一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讓我像傻瓜一樣任妳玩弄,這就是妳愛我的方法、最愛我的方法?」
「不……」
她還想辯解,卻被展弈打斷。
「妳的血統那麼高貴,是水月國皇族的身分不能告人嗎?是了,我想起來了,這裏是圖蘭,一不留神就會惹上殺身之禍,怪不得妳哭成這樣。」
展弈收回自己的手,一點點、一寸寸,讓她清楚感受自己的恨意。
「告訴我,妳早就知道我的身分,一直想利用我,對不對?那個撞馬自然也是妳精心設計的,還有妳的愛,自然就更假了,更是個天大的笑話,對不對?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原來我真是儍得可以,墜入一個美麗謊言而不自知,哈哈,我真是個傻瓜!」
「弈,別這樣!」樂舒晴被他臉上的悲情嚇著了,瘋狂地搖著腦袋,以最卑微的姿態,拉住他幾乎抽離的手,痛哭流涕。
「就算我有水月國皇族的血統,那也不能說明什麼,我是愛你的,我敢對天發誓,我從沒騙過你!而且……」她胡亂抹了把眼淚又道:「我從小在玉虛宮長大,連水月國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因為它利用你呢?」
她無法承受他的誤解,尤其當她發現,他正用淡漠的眼神看她時,心底竄起前所未有的恐懼|
她不要弈這麼看她,她不要弈這麼疏離!
強抑下心頭的痛楚,她死死抓住弈的手,卻意外發現他的手沒有絲毫溫度,仿佛握住的不過是一塊寒冰,但她仍不肯放手,深怕一鬆手他就像輕煙般,在她的生命中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