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他目光中流露出的眷戀與柔情,讓端坐一旁的展夫人感到心驚肉跳。

對一個女人體貼入微,他真是性情冷傲、雷厲風行的弈兒嗎?

她忽然覺得事情很不妙,弈兒的這種熱情,即使在他年少時最喜愛的騎馬射箭上,也不過如此。

「弈兒,這兒人多,別忘了你的身分和舉止。」展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咳出聲。

這哪是她引以為豪的兒子啊,分明是被野女人迷昏了心竅的蠢男人!

感受到展夫人充滿敵意的眼神,以及周圍的指指點點,樂舒晴不由得嗆得更猛烈。

展弈看她一眼,突然向母親躬身。「娘,妳們慢用,孩兒有事,先告退了。」也不待展夫人回答,便拉著樂舒晴大步走出前廳。

屋外涼風陣陣,樂舒晴在展弈的陪同下,在宅院裏走了好大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

「你的家庭聚會,不該帶我參加的。」靠在一處鬆柏掩映的亭子裏,樂舒晴有幾分後悔地輕聲道。

聽聞此言,展弈不以為然地笑了。「都是些常年在我娘麵前嚼舌根的女人,算哪門子家庭聚會?我每次見到都煩,也不知我娘怎麼就樂在其中。」

「可是……」她側頭,還是略感抱歉地說:「你娘好像不太高興,我想……」她的聲音突然哽住,因為她發現自己已被他用雙手環在胸前,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近得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

「別管我娘她們,這是屬於我們的夜晚,隻談我們就好。」他輕輕地說,親昵地吐著她的名字。「晴,我想這麼叫妳,可以嗎?」

她的心倏地一顫,閉上眼睛。「隨你……」

「我好喜歡看妳堅強又脆弱的樣子。」他呢喃著,看著月光下她嬌豔欲滴的唇瓣,情不自禁將她貼向自己……

她倒抽一口氣,有些驚訝地睜開眼,緊繃的身體,卻隨著他熾熱的氣息逐漸癱軟。

她再次合上眼睛,覺得自己醉了,醉在這美侖美奐的庭院裏,醉在這幽深迷離的月光中。

哪怕這是夢,也請讓她永遠不要醒……

不遠處,急急打發走眾女眷後尾隨而來的展夫人,原本想找兒子說話,好巧不巧正好看見眼前這一幕。

該死的女人!不是她在蠱惑,展兒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下,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

她小腿打顫,疾速走回自己的住處,猛一下將桌上的杯盤全都掃到地上。

婢女們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小心翼翼收拾著殘破杯盞。

「不用管了!」展夫人氣不打一處來,胡亂揮手,在氣惱地轟走廂房裏幾個小丫鬟後,又將目光投向伺候自己的貼身婢女。「弈兒這麼反常,是被那女人下了迷魂藥,對不對?」

那婢女一驚,惶恐道:「沒有根據的事,奴婢不敢亂講,主子可能隻是一時意亂情迷,不過……」她遲疑了下,又道:「聽雲煙說,那女人每天早晚都會誦一遍經文。」

「這就對了!」展夫人一拍桌案。「她肯定是個妖女,在施展媚術迷惑弈兒!原本我還想容她,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現在看來,不想法子趕她走,弈兒別想回複正常!」

「夫人說得是,可主子現在正迷她,趕她走隻怕不容易……」

「事在人為,誰說不容易?」展夫人哼了聲,眼珠子一轉,得意地笑了。「弈兒過幾天不是要去趟北邊嗎?如果他不在的時候,那女人執意要走,咱們也不好強留,妳說對不對?」

「夫人想要她知難而退?」婢女也跟著笑了。「這主意不錯,但女人進了咱們展府,哪還有肯出去的?」

展弈夫人頭一揚,顯得胸有成竹。「她不肯走,咱們就想法子攆她走,我就不信,弈兒還能把我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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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舒晴知道美夢容易醒,卻沒料到會醒得這麼快。

一大早,她才揮手告別帶著隨從上路的展弈,還沒回到自己的住處,就聽見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回頭,看見衣著華麗的展夫人帶著五、六個婢女,嘴角掛笑地開口。「樂姑娘,修養了這麼多天,妳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她溫和有禮的語調讓樂舒晴聽了渾身緊繃。「多謝夫人關心,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恭謹地行了個禮,心中卻怎麼也不敢相信,一直視她如無物的展夫人,會對自己噓寒問暖?

「這就好。」果然,展夫人笑著睨她一眼。「這麼跟妳說吧,我們展家雖然家大業大,可弈兒早就定下規矩,不養沒用的人,妳既然待在這裏,自然得守府裏的規矩。」

「您是要我幹活,養活自己嗎?」樂舒晴困惑地看著她。

「原本是,但出了點意外,讓我改變主意了。」展夫人神情古怪地問。「樂姑娘,聽說妳是自個兒撞到弈兒馬下的?」見她遲疑一下,仍是點頭,嘴角笑容不禁加深。「能做出這樣的事,那就不奇怪了……妳說吧,想公了還想私了?」

「夫人,您說什麼?我聽不懂。」

「這個嘛……妳既然敢偷我們展家的馬鞍,就不要敢做不敢當!」她突然斂起笑,麵色冰冷地看著樂舒晴。

「偷?!」樂舒晴大吃一驚。「我沒有!那是展弈送我的,如果您不信,可以當麵問他……」

展夫人可不管她說什麼,挑眉聲色俱厲道:「樂舒晴,我隻給妳一次機會,妳聽好。想公了,我立刻派人押妳去見官,離這兒最近的縣太爺也在千裏之外,途中會發生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若想私了,妳馬上給我滾,怎麼來就怎麼給我滾出展府,不許再糾纏弈兒!」

樂舒晴紅潤的麵頰頓時變得蒼白。

原來如此!她早該料到的,不是嗎?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身軀。

「好,我走。」她平靜地說著,而後轉身、舉步,很快消失在庭院的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