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在展府住了五天,樂舒晴平時隻能見到三個人——每日診她一回的王大夫、伺候她的丫鬟雲煙,以及雲煙的好友展府花匠之女翠玉。

這兩個女人討厭她,再遲鈍的人也能一眼看出。

她知道她們對自己有成見,卻不敢相信,在號稱北疆第一府的展府中,丫鬟奴仆居然如此勢利,不加掩飾到隻差沒把「討厭」兩個字寫在臉上。

所以,雲煙一出門就是幾個時辰,以至她吃飯喝水都成問題,而晚上,大概黑不隆咚沒地方去,她倆就肆無忌憚坐在屋子裏嗑瓜子閑聊,偶爾興致來了,還對臥病在床的她冷嘲熱諷幾句。

那兩個女人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可笑的是,她們一邊罵她不擇手段混進展府,費盡心思勾引主子,一邊又嫉妒她能與展弈縱馬相撞,運氣真好。

不,她不承認她們硬栽在她身上的罪名,但心底的那絲猶豫,又是什麼?

這幾天,展弈來過兩次,逗留的時間都不短,尤其昨天,當她午睡醒來時,發現他正目不轉睛的坐在床頭,彷佛看了她有一輩子那麼久。

她不知道那樣深邃的眸光代表什麼,渾身毛孔卻敏感得剎那間全部收緊,她緊張地退到床角,硬逼著自己別開臉、躲避他擾人的目光。

「妳……很討厭我?」

他低啞深沉的嗓音,暫態擊碎了她心中築起的高牆,她情不自禁轉身,見他湊上臉,如果不是屋外傳來軒轅莫於的叫聲,她真以為他要吻上自己了。

她好怕,怕他,更怕自己失控。

不,還是怕他多些,因為他根本就是她的克星,總能挑起她心底最不為人知的那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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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煙是在午飯後回到廂房的,神情懊惱、滿腹煩躁——玩了整整一上午牌九,運氣就沒好過,而隨後進門的翠玉氣色雖然好些,也相差不遠。

「雲煙,屋子裏沒水喝了。」樂舒晴聲音沙啞,嗓子已經幹了個把時辰。

雲煙橫了眼躺在床上的她,語調拔高地假聲假氣道:「喲,真以為自己是西施啊?裝出這副病懨懨的樣子,演給男人看也就算了,在我麵前裝模做樣?哼!是嫌奴婢伺候得不夠好嗎?我怕,我好怕啊,有本事妳讓主子換了我!」

「她有那本事就好了,不說別的,光看主子根本不來瞧她,哪是把她擺在心上的樣子!不過也是啦,這種故意找撞的女人,誰會看得上眼,不撞死她就算便宜她了!」

翠玉更刻薄,將道聽途說的消息加油添醋幾句,雲煙和她交換會意的眼神,兩人一齊大笑起來。

樂舒晴不想發火,可內心澎湃的怒氣讓她臉色發青,她不顧腰上疼痛,掀起被子,拿起母親的骨灰壇就往外走。

她受夠了這兩個女人的氣!

笑聲頓時止住——

「喂,妳去哪裏?」

「站住,不許去告狀!」

兩個丫頭一急,連忙攔在廂房門口。

「讓開!」她冷著臉道。

「妳少興風作浪!主子不過是心好才收留妳,怎麼,妳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啊,妳敢動粗!」

隨著樂舒晴的用力一推,雲煙尖叫著和翠玉跌成一團。

樂舒晴頭也不回,屏住呼吸疾步奔出廂房,心中又一次體會到最深刻的羞憤!

展府金碧輝煌、錦衣玉食,但那些冰冷的語言和眼神,能把人活活凍死!

她再也不願忍受下去,哪怕為此付出腰疾難愈的代價!

展弈!

這個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男子,此刻也不敢多想,深怕一想起他,自己離開的意誌就會動搖。

她是修道之人,成仙才是正途,自從遇見他,她心浮氣躁得連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如果動了凡心,毀了多年修行不說,到時候,有何麵目去見九泉下的娘親?

天啊,她不要!

樂舒晴昏頭昏腦往前走,隻有一個念頭——離開展府,爬也要爬出去!

不辭而別未免失禮,但正式告別,她有預感展弈不會答應——因為她的腰傷,也因為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說白了,她不願離開這裏,再給自己留下任何煩惱!

怎麼又想起他了?

她連連搖頭,似乎想甩開什麼,眼前卻出現他漆黑深邃的眼眸。

老天!她不但心開始發顫,連腳都開始抖了,她是在依戀著什麼嗎?

不,不可能!

她痛苦地捂住眼睛,她和他不過萍水相逢,即使有幾分難以形容的感覺,也會很快煙消雲散,他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對她毫無意義,就算有,也隻是她修道途中暫時的魔障……

走著走著,身子突然被什麼東西固定住,樂舒晴掙紮了幾下沒能擺脫,茫然回頭,發現展弈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邊,正捉著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