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楠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呢。想到林浩楠的背叛,丁敏慧就感到心在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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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市市政大廳,參與東部新區土地競拍的單位到齊。林浩楠西裝革履地坐在競拍單位中間,心懷忐忑。雖然龍騰地產隨著周海龍的落馬不複存在了,能與天海地產一決雌雄的企業屈指可數,可範主任沒有出席這次競拍,範夢蕊也杳無音訊。林浩楠心裏沒底了。
最後一次見到範夢蕊是魏東陽在醫院斥罵他的那個夜晚。從醫院出來,他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濱海霓虹的住處,他見到的範夢蕊已經落魄到了冰點。她披散著頭發呆呆地坐在高樓上,望著燈火闌珊的城市一語不發。林浩楠靜靜地陪著她坐了一夜。黎明時分,範夢蕊對林浩楠說:“你走吧,城市的天快亮了,你看,天快亮的時候城市最黑。”林浩楠一直擔心範夢蕊會因為淨月會所而出事,看來,不隻她,還有她的大靠山——父親範運成,都東窗事發了。
分管經濟的副省長和天海市市長親自參加了這次土地競拍會。梅子路也跟著市長來了,林浩楠從他進來就開始用目光追隨著他,尋求信息。但梅子路隻空洞地望了他一眼,就匆匆轉移了視線。
一位官員開始捧著文件念參加競拍單位的名單。龍騰置業涉嫌金融詐騙,退出競拍。緊接著,林浩楠聽到一個他不願意聽到的消息。根據天海集團董事長戈向東的書麵申請,天海地產撤出東部新區的土地競拍。林浩楠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兒,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這場戰鬥原本接近勝利。林浩楠開著車靜靜地沿著濱海大道前行。暴雨襲擊著城市,也在撞擊著他的內心。林浩楠把車停在濱海大道路邊,趴在方向盤上,聽著暴雨拍打車窗和雨刮器來回擺動的聲響,感受著這個城市的洗禮。這段時間,大街小巷都在流傳周海龍在天帆國際樓頂上的驚人一跳。林浩楠在心裏痛罵自己的懦弱,事已至此,他連周海龍都不如。周海龍能用一死來洗刷自己的罪孽,他卻連死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的瘋狂,天海地產麵臨困境。留下來的爛攤子,將由丁敏慧一個柔弱的女子獨力擔當。他無顏麵對任何人,最好的選擇是從這個世界消失,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從零開始。
暴雨降臨的時候,丁馥芬徘徊在機場的登機口。或許,她根本就不應該回來。天海的雨季就要到來了,這個四處彌漫著霧霾的城市,壓抑得讓人不能呼吸。隻有經曆暴雨衝刷後才能露出它原有的麵目。由於她冒死抵製,周海龍瘋狂的圈錢計劃才沒有得逞。警方撤銷了對她的監控,她要走了,去香港或者英國,她不敢確定。命運注定她是孤獨的,一個人孤單地來,一個人孤單地走,像這個城市的過客,來去匆匆。
臨走前,她十分想看一眼還在住院的戈向東。她想跟他談談。她所有的愛和恨,像一把雙刃劍彙聚在這個男人身上。她追隨他,膜拜他,可最終看到的始終是他高大偉岸的背影。猶豫再三,她還是打消了去看望的念頭。
她突然懷疑起當初來天海的初衷,她是滿懷對戈向東的仇恨,揣著一顆複仇之心回來的。可此刻,她卻懷著無限眷戀和惦記他的疼痛之心黯然離去。她想到縱身跳下萬丈深淵的周海龍,原來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有命無運,而是當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幡然醒悟的時候,卻發現一切已經覆水難收。
龍騰置業流向海外的大部分資金都已經被追回,警方在清查她資產的時候發現,周海龍往她賬戶裏打入的大筆資金跟融資款項毫無瓜葛,那是他從天海集團出來時分得的股份,這筆錢幹幹淨淨。周海龍想和她用這筆錢安逸地度過晚年的時光。可是,這些錢對她來說毫無意義,她從來沒有過要跟他一起生活的想法。她把這些錢一部分給了周海龍老家還活著的親人,一部分打入了女兒丁敏慧的“紅星公益基金”。
暴雨過後的城市一片清新,飛機從城市的上空滑過。丁馥芬坐在機窗前俯瞰著腳下高樓林立的都市,那裏聳立著她曾經為之驕傲的標誌性建築。隨之映入眼簾的一片碧綠讓她為之一振。毗鄰喧囂都市,連結蔚藍大海的綠化帶宛若一塊精美的玉石,那種久違的綠意在向城市延展,生長出一種無形的力量。那就是戈向東的英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