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實虛弱地扶著牆壁,慢慢地合了一會兒眼,然後睜開。出了房間,還能聽到肖天愛在床上翻來翻去倒騰的聲音,心頭有種恍然的感覺。
唐偉烙在桌上放了一杯水,還有藥。出來前還要再次和裏麵那個病號囉囉嗦嗦地叮囑已經叮囑很多遍的話。
我說你都病人一個怎麼還這麼有精力?別鬧騰了,好好躺著。
水擺在桌上了,也多喝點水。
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
然後裏麵傳出肖天愛不耐煩的趕人聲。
是的,肖大美人病了。人生第一次正經兒八百的病倒在床上。感冒發熱,不過也不嚴重。就是頭有點兒暈乎乎,喉嚨有點兒啞。
自小在窮苦生活裏摸滾打爬成長起來的肖大美人沒試過紮紮實實地生過一回病,這次當真算特例中的特例,原因在於最近的事事不順心兼之在一天當中連著碰上了倒黴運。
於是,心情抑鬱加著火氣躁氣一起爆發,病了。而這病,歸根究底得究到那個什麼蘭斯公爵身上。在床上無事可幹的肖天愛可是長籲短歎地哀怨著呢。
公爵又咋滴,富可敵國又咋滴,帥到天上有地下無又咋滴,他把自個兒的女人弄得半死不活的,那就改不了是個混蛋的事實不是!
夏實的精神病壓根不算好,當初強行離開精神病院時已經和院方做過協議:定期帶夏實回去檢查和拿藥。
蘭斯的回來使得夏實大受刺激不止還病了一場。鑒於焦頭爛額而完全把回去做檢查的時間忘記了,肖天愛原本哭喪著臉說要不這次算了,反正夏實病怏怏的也不方便出門,而且那老頭子一定沒玩沒了的訓話。
負責夏實的那位主治醫師是個還有一年就要退休的脾氣暴躁的老頭子,在這唯利是圖的年頭倒是個難得的有醫德的醫者,對病人很上心。
肖天愛怕的就是老頭子那副動不動就肝火大躁的脾氣。誰知沒過兩天電話就來了,老頭子不見人,接通電話就先是一頓咆哮,罵著遲了那麼多天為什麼還不帶人回來,病人不能停藥——吼得肖天愛沒敢吱半句聲就立即攙著夏實到醫院報到去了。
夏實受不得刺激,當初老頭子千叮嚀忘囑咐的。這次看見病情突然間急轉直下,人不僅癡癡呆呆的,還會出現幻覺幻聽。老頭子怒了,讓助手帶著夏實去了隔間,關了門,回頭對著肖天愛和唐偉烙又是一頓急吼吼的咆哮數落,把兩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肖大美人嘛,在朋友圈裏是出了名的辣貨。俗話說兩個炮仗放一塊就得炸,原本就心情不爽還要在老頭子這裏受氣,她當即理氣直壯地朝老頭子回敬說這也不能怪我啊,說到底還不是你們男人的錯!就是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把她弄成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老頭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指著肖大美人罵你還給我頂嘴!我才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說她不能受刺激就是不能。你沒把她照顧好就是你的錯!
那天肖大美人是窩著一肚子氣離開精神病院的。之後順便又帶著夏實去做了血癌化療,問清病況以及之後該注意什麼該如何治療之類。於是又心疼得不行,罵上了蘭斯的祖宗十八代之餘連著對唐偉烙也沒過好臉色。弄得唐偉烙當了一整天的冤大頭,哭笑不得地任由她各種摧殘出氣。
偏生她那天倒黴到透。回來之後先是在搬動盆栽時莫名其妙的失手砸到了腳,痛得她鬼哭狼嚎地叫起來;傍晚去超市購物時不當心和一個顧客撞上了,把人家的十隻玻璃杯給撞地上碎了,隻得掏錢賠付;然後出門走三步就趕上說來就來的特大暴雨,劈頭蓋臉的轉眼就淋透了身。
雖然沒走過什麼好運,可是也沒試過這麼倒黴的不是。肖大美人那個怒火,瞬時燒到五髒六腑裏去了。氣哼哼地脫了鞋子甩到一邊,光著腳淋著雨就回家了。
結果就是,她在第二天早上起床時,發現自己昏昏乎乎的,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看什麼都覺得會倒轉。
肖天愛病了,似乎有一個唯一的好處——夏實的注意力被轉移過來關注她了。雖然癡癡呆呆的精神不正常,可也是個好孩子啊,會擔心人,會不安。
當然,肖天愛和唐偉烙不想因此嚇壞她,哄著不讓她在跟前多呆。夏實好哄得很,因為不懂的事太多,這兩人說什麼都是一套一套的有道理,她永遠都不會懷疑和辯駁。
出了肖天愛房間,夏實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
唐偉烙拿了外套給她披上,在她跟前半跪下一邊腿。
“夏夏,”他輕喚一聲,平靜溫和。“今天覺得怎麼樣?還有哪裏感覺不舒服的嗎?”
麵對夏實,就性格和心思而言,唐偉烙這個鄰家哥哥的好青年有時候比肖天愛還要管用。唐偉烙是個真正懂的如何疼惜女孩子的男人,他懂女孩子的心思細膩之處,更懂孩童的心理。
夏實眼底有霧氣的水光。她茫然地抬眼看著唐偉烙,半響低低地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