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的父親平時對什麼都不痛不癢的,但不能否認他身為利萊家族的男主人的那股血性。說一不二,其實從沒有人能管束他。到最後,雖然法瑞爾公爵夫人對這門婚事極為氣憤,但溫婉大方的蘭寧進門不久就贏得了家族眾人一致的喜愛。
布萊克放佛從蘭斯身上看到了當年他父親的影子。
當年性子散漫的諾·利萊尚且如此無人能管束,今日的蘭斯·利萊更是從來隻有別人對他當做信仰一樣的遵從而從無人會反抗。
——軟肋,代表著致命的弱點!
布萊克震驚地看到蘭斯唇邊掠過一抹微笑。
——但卻是他一生中最珍貴的美好!
墮落也好,兒女情長也好,尊貴的大財團掌權人變成一個單純的求愛者。他甘之如飴。
他愛夏實,愛她的美麗,愛她單純的聰穎,愛她源自天性的淳善,愛她的所有……
曾經有過反複,有過錯失,然而,她會是他今生最初也是最後的女人,唯一的妻子。
隻有這點,永不變!
“麗莎姑媽,你剛才對她所有的失禮隻此一次。我要你明白一件事,安安她美麗卻並不脆弱,溫柔但心性堅定。”
布萊克夫人繃著臉,倉皇中又添幾分驚恐。
如果說柏希對蘭斯的理解是站在稍為感性的角度,那麼布萊克夫人對這個侄兒的理解則是站在完全理性的角度。因為從某一種程度上說,他們是同類人。所以她更懂蘭斯的冷酷無情的深沉。
隻有那個女孩子是特別的,除此之外,蘭斯·利萊依然是那個冰冷無情的帝王。
布萊克夫人深深地吸氣,竭力讓自己恢複冷靜。之後,她昂著腦袋,挺直背脊站起來。
“我知道。”她鎮定地說,然後大步離開。
我知道。非常明智的回答。
柏希和早等候著的醫生匆匆走進來。上前,想要察看蘭斯受傷的左肩。
蘭斯麵無表情地坐著,柏希小心翼翼地為他解開西裝上麵的白金紐扣,再將裏麵的襯衫脫下來,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
醫生已經做好取彈的準備,卻在要用麻醉時被蘭斯一個眼神阻擋了。
“可是,公爵閣下……”醫生心頭一驚,雖然以公爵的意誌力這點傷痛根本不在話下,可公爵是何等尊貴的人。
“就這樣做,你隻管把子彈取出來。”
“可是,公爵閣下,不用麻醉的話……”光是想想可能會給公爵閣下造成疼痛,醫生都冷汗涔涔。
“沒關係。”
醫生為難地看向柏希,柏希沉默地點點頭。
取彈頭,清理幹淨傷口,消毒,包紮……醫生開始熟練麻利又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項操作。
隻不過幾分鍾的時間,醫生卻像上斷頭台,一顆心高高地懸著。別說往蘭斯那張眩惑人眼的臉上看,他壓根連眼皮都沒敢抬一下。生怕一個哆嗦手中那把鑷子就會不小心地刮傷到蘭斯。
雖說從小生活槍林彈雨的世界裏,可也同樣是尊貴無比的貴族。蘭斯的身體,別說槍傷,連條細疤痕都沒有。精致完美的肌膚,簡直就是精雕細琢出來的。
從頭到尾,蘭斯眉頭都沒皺一下。子彈取出後,醫生快速地清理幹淨傷口周圍的血跡,消毒過後便開始包紮。一切完成後,柏希拿過新取來的較寬鬆的休閑服飾為蘭斯穿上。
醫生行禮退出去後,蘭斯靜靜地望著窗外,流露出落寞的眼神。半響,他慢慢地抬起右手撫在傷口上。
再痛,也抵不過心痛!原來是這樣深沉的傷。
難怪,她時時刻刻折磨自己的肉體都渾然不覺。
當絕望的疼痛猶如荊刺無時無刻撕扯出血淋淋的傷口,蘭斯便又會從沉浸於回憶當初的美好中讓傷口越發加深。
窗外的景致,爛漫如春。
那時,一切都是安靜的、美麗的。隻有她才能帶給他的平和細致讓他的人生第一次感覺到了生命。
她的眼神很安靜,清亮的瞳孔晶瑩無比。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時,會非常幸福地露著靦腆的笑容,那時候,他其實內心寧靜;那時候,其實他連她的脆弱和笨拙都覺得珍貴,為她能向他敞開心扉而高興。
和別人一樣過一次平凡的生活,和某個人分享簡單的清晨和夜晚,擁有一個會有人等他回來的家,表達過一個喜歡某人的真心……
那些微小的,溫暖的,美麗的瑣碎日常,曾經被他嘲笑過渺小的普通人類的生活,和她相遇之後,懂得了,也想去做了。
就那樣坦然地心動著,每天早上醒來能看到陽光和她,倘若是這樣的未來,他竟是如此的滿意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