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一句話,將夏光徹底送到死亡路口上。像他這樣的人其實是最懼怕死亡的。
柏希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倏地煞白了臉,對死亡的恐懼令他做出本能的垂死掙紮——他突然朝不遠處歪歪地靠在夏穎肩頭的夏實撲去,並終於從衣襟裏拿出槍。
沒有槍聲,但夏光的身體直挺挺地撲倒在夏穎麵前一步遠。叫科瓦的魁梧男人舉著手槍,漆黑的槍口正對著夏光逃竄的方向。
夏穎呆呆地看著。對爺爺死在眼前沒有任何悲傷或者痛快的心情。還能有什麼?她看著自己的父親倒在爺爺的槍口下,又看著自己的爺爺倒在別人的槍口下。該哭還是該笑?
在她眼前,世界已經一片陰冷黑暗。
呆滯的目光緩緩望向連一絲灰塵都沒沾上的柏希身上,所有遭遇的事連串到一起。夏光的手槍就跌落在她眼前。
夏穎突然抓起手槍,從地上快速地爬起來,舉槍對著柏希。
兩個男人隨即舉槍,但柏希輕輕地打了手勢示意沒關係,然後一臉平靜地看著夏穎。
掙紮萬分的眼神,發抖的雙手。昔日光鮮無比的美豔大明星,此時完全是灰頭土臉。滿臉淚痕,模樣淒慘。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流著悲酸的淚,覺得世界全然變了,“爹地說蘭斯是回來對付我們夏家的。也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報複?”
夏穎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在意,也許是覺得被愚弄了,也許是覺得一切在轉眼間不真實得讓她無所適從。她精神混亂,放佛隻要從柏希那裏得到確切的回答才能徹底相信。
柏希不發一言,但正是這樣不置可否的平靜反應是最好的回答。
夏穎淒淡一笑,淚越發酸澀。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帶走姐姐?爹地說當年他們把蘭斯父母到過中國的行蹤泄露給歐洲的黑手黨,你們那個世界的人處理這種事的方式不是幹脆利落的嗎?直接殺光我們就行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大費周章?”
也許,夏穎真正在意的是夏光說蘭斯對夏實是特別的。那也是她愛過的男人,當一切真相大白,當初愛過恨過的不甘在此時是否會變成可悲的笑話?
而這個問題,就連柏希也難以回答。蘭斯那麼做並不是一時興起那麼簡單。但要說是否真的全因為夏實,柏希亦無法斷定。
“爹地說是一場遊戲。什麼遊戲?帶走姐姐和這場遊戲有關?反正都要殺我們,遊戲什麼的不是無意義嗎?蘭斯想做什麼?隻是一起興起所以才這樣做的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遊戲的規則是隻要你的父親和爺爺不向你們任何人透露就能夠讓你們的安全得到保證。但是你的爺爺個性是不可能屈於人下的。”
柏希的解釋很含蓄,但夏穎一下就明白了。經過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她對自己爺爺的扭曲變態心理已經有充足的了解。
也就是說,蘭斯在進行一場展露人性醜陋的遊戲。他就是要看著她的爺爺、她們一家像小醜一樣在不甘心中走向滅亡。
明明隻是槍口就能輕易解決的事,就為了一時的心血來潮,他竟然有閑情逸致把時間浪費在仇人身上。
不錯,這確實是蘭斯的個性。不管做什麼,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從容不迫、慢斯條理。
夏穎神經質地傻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