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也快要結束了。時間快得讓人無法覺察。
不慍不火的陽光從視線毫無阻礙的落地玻璃窗泄進來,屋子有一股溫暖芬芳的氣息。
蘭斯坐在一把藍色天鵝絨麵扶手椅上處理公務。這時,他抬起頭,把視線移向窗外的景致。
陽光穿過嫩綠的新葉,反射出寶石般的光芒。屋子裏的溫馨濃鬱氣味來自花園各種花朵和新抽綠葉的樹木。
靜靜地收回目光,視線集中在躺在沙發上睡著的女子。
夏實蓋著褥毯,放佛修剪出來的纖細手腕靜靜地交疊擱在臉頰邊。
令人驚歎的美貌貴族男人,流露出孩子般幹淨純然氣息的恬靜入睡的女子,還有靜謐溫馨的室內環境。
這是一幅異常美好的畫麵。
蘭斯站起身,走了過去。
每天看著這張不諳事故的麵孔,他甚至忘記了時間的過去。如果不是窗外的那一番耀眼奪目的明媚景色在提醒,他竟不知道這趟帶她出去已經有兩個月。
又過去兩個月了。
似乎從喉間發出這樣的歎息,蘭斯伸出手,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細致如上等白玉的臉龐。
在如此好的天氣裏睡覺,似乎讓人覺得太過浪費。
他卻沒有叫醒她的打算。
兩個月的旅途,把夏實這個從不出遠門的女人累慘了。原本就沒多少體力的身體簡直要發出極限警告。
大多數人會需要調整時差打亂的睡眠周期,她隻是更為特別一些。
回來的這兩天,她總在睡覺。
原本說要陪看他工作的,結果《王爾德童話集》隻看到第二個故事就迷迷糊糊地入睡了,那本書現在被蘭斯擱到茶幾上。
她不知道,外麵發生著多麼驚人的變化,她已成為公眾媒體關注和談論的最熱度大話題。
久久地凝視著夏實的睡顏,蘭斯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脆弱的躺在被窩裏,說,想要他一直陪在身旁……
她對他的依戀,從那天晚上開始,又發生很大的變化。惶惑的迷戀嗎?
像影子一樣追隨他,注意他,觀察他。而一旦注意到他回頭的視線,就裝了彈簧般,立刻跳起來,眼睛一會低垂,一會兒又睜大,嘴巴一張一合的,難為情地不知該說什麼。
緩緩地吸一口氣,蘭斯伸手按下桌邊一台內線電話上亮著紅燈的按鈕。
“柏希,過來一下。”他輕聲吩咐。
“是的,少爺。”電話那端,傳來柏希畢恭畢敬的回應。
僅僅十秒,穿著端莊整齊的他便站在主人身旁。
就如家具般,柏希佇立一側,視線隻集中在主人身上,一溜兒都沒漏泄到沙發上睡熟的女主人身上。
“將當年的事調查清楚。”蘭斯簡短地吩咐。雖然是就像喝茶時的閑聊語氣,但是卻話裏嚴肅。
“是。”盡管心裏有著小小的波動,柏希仍嚴謹地點點頭。恭敬地敬禮後,他轉身悄悄走了出去。
合上房門的瞬間,柏希低垂的目光停頓了片刻才重新抬起來,握著門把的左手遲緩同樣的時間之後才放下。
兩個月前已經產生懷疑,兩個月後才終於將這個猶豫的決定交待他去辦……
對於從來都果斷的蘭斯·利萊而言,是否意味著不太好呢?連自身都沒有覺察到自己開始在顧慮著一些什麼……
伊莘,真是個不錯的名字。
擁有這個名字的女人,是少夫人的母親。在孩子四歲的時候因為車禍去世。
在青春少女的年紀便開始學佛,後皈依佛法,嫁入夏家六年,甚至一度試圖落發出家。
一個一直很恬淡的女子,淡得讓人感覺不存在。
您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呢?
立在幽長的長廊,年輕的管家這樣思忖著。
長廊的另一頭,邁著有點急驟的步伐的女傭朝柏希迎麵走來。
“打擾了,柏管家。夏小姐又來了,她在庭院外麵……”年輕的女傭有些為難地報告著,“但是,夏小姐看起來情緒有些失控,您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