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實誠實地表示默認。因為自己是麻煩所以才會給別人帶去麻煩。芳姨告訴她的那些“我們人都不會給別人帶去一定的麻煩”她全想不起來。
“所以會給別人帶去麻煩。”蘭斯緩緩地說完。
寂靜在兩人中間拉開一段時間,之後,蘭斯卻問:“芳姨照顧安安多長時間了?”
夏實困惑地把目光放到他身上。蘭斯接替她把問題回答完:“十多年了吧?安安認為芳姨對自己好嗎?”
這個問題夏實一點不感到困難,她做出誠懇的回答:“芳姨對我很好。”
“既然這樣,安安為什麼還要認為自己是麻煩呢?如果是麻煩,芳姨為什麼要照顧你還要對你好呢?”
夏實啞然無話。這個問題太震驚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她感到蘭斯是那麼的聰明,總能說出很有道理的話。
因為有王婷珊這麼一個最佳的方麵例子,夏實輕而易舉想通了這個問題。如果麻煩就不會對她好了,就像嬸嬸那樣,嬸嬸一直說她沒用,是個麻煩,所以總不喜歡見到她。而芳姨對她卻很好,那就是說芳姨不認為她是麻煩。而且,她很快還明白了蘭斯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
在夏實心中的疑問不安突然全消失了。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在想通的時候她露出了一抹淺柔的笑。
一個問題解決,另一個問題很快又擺在夏實眼前。她傻傻地看著第一次這麼熱鬧的住處——相對一直以來的冷清,幾個人在進進出出的忙碌著當然是熱鬧非常。芳姨也在幫忙,還不時應答或提醒著。
蘭斯視若無睹,麵前忙碌的場景絲毫不影響他不容忽視的魅力存在,他輕柔地提醒她:“走吧。”
走?夏實茫然地轉過臉,無意識地喃語:“去哪裏?”
“不是剛說過接你走嗎?從今天起我們一起到新住處。”
“……新住處……”夏實總算從接受到的冗長複雜信息中多少明白了自己之前的理解也許出現錯誤。“我要離開這裏?”
接她走,誤解為並非馬上就要走。她不擅長外事思考的思維顯得遲鈍。倉惶的情緒再次從心底冒上來。這時她看見站在洋槐樹下的柏管家,視線又恍然地移開。要離開,到新住處,太可怕了。
“可是……”她切實意識到她就要馬上離開這裏。那些進進出出的人正在搬她的東西。一個個的箱子,用白布蓋起來的鋼琴,鑲在簡單畫框的畫作……看見這些,她完全失了方寸。
芳姨從客廳看見了在院子裏的兩人,馬上放開手中的工作走出來。
蘭斯表情淡然地戴上護目鏡。夏實因為看見芳姨的身影而沒有注意到他徑直悄然離開。
“大小姐。”芳姨快步走近前,臉上是既欣慰又失落的古怪表情。她為如何向夏實解釋清楚這事不得要領,最後隻有些苦澀地說一句“利萊先生來接你了”。
夏實的表情是困惑和苦惱。她的目光緊緊是盯著那些在客廳進出的人。
有男人有女人,統一穿著黑色的正裝。連幹搬重物品這種活也不覺得像搬運公司人員,有條不紊的凜然氣息令夏實聯想到同樣是在電視裏麵看見過的場景:高層組織機構裏麵那些專做善後處理工作、有特別技能的人員。她知道他們在收拾她的東西,幫她搬家。
這個念頭頓時讓她害怕,她無措地轉向芳姨。
“芳姨,”
“大小姐,利萊先生的柏管家說你的東西都要帶走。都已經收拾好了。我把大小姐常用的物品都放在一起了,書籍和畫作也包裝得好好的,不會弄壞。還有二小姐送的禮物也全部讓他們帶走。大小姐的生活習慣、興趣愛好我也告訴柏管家了……”芳姨耐心地一一交待著,幾乎像個送女兒出門前的老媽,怎麼交待都還是不放心。
要說不放心的感情還是次要,芳姨更多的是不舍。
大約兩個小時前她還跟老爺提議婚約延遲一些比較好,認為太過倉促了。可連這份憂心還悶悶的堵在心頭呢,更驚人的事接踵而來。這位利萊先生又突然出現在夏家,竟然現在就要接走大小姐。她一聽驚得魂都飛開好一會兒。這到底是幹什麼呢,怎麼會如此急匆匆的?可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況且她的立場又能說什麼呢,連老爺都準許了。
照顧了夏實十多年了,這頭腦能想明白,可心到底不是滋味。突然間就要離開,她怎麼舍得。
“大小姐,你不要害怕。利萊先生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夏實沉默地聽著,目光追隨那些走遠的人。看來已經搬完了,他們沒有再回來。柏管家還是站在哪裏,她知道是那個人讓他留下來等她的。後麵,她沒有在意芳姨還說了些什麼,她移動腳步慢慢走向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