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光凝視鳳鳴片刻,淡淡反問:“鳴王認為西雷王會答應借糧給我離國嗎?”
鳳鳴當然知道容恬不會答應,而容恬也早說過妙光不過是以借糧為名,實際上一定另有圖謀。
他盯著妙光不露一絲破綻的表情半晌,越發覺得今日的妙光比從前更高深莫測,還是速戰速決的好,索性拍拍手掌,瀟灑地往椅子上一坐,隨手倒一杯清茶自飲,斜著妙光,懶洋洋打個哈欠:“我們也算熟人,公主有話直說。別怪我不和公主打招呼,你的要求是和我單獨說兩句話,現在我們已經說了不少於兩句,容恬隨時會進來。”
妙光神色微變,用令人發顫的清澈眼神瞅著鳳鳴,直到鳳鳴渾身不自在時,忽然噗哧一笑,掩嘴低語:“鳴王學會耍賴了,一定是被西雷王教壞了。”一改剛才尊貴高傲的模樣,學鳳鳴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紅果子,卻沒有吃,隻放在手上把玩,聊天似的問:“鳴王知道妙光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是什麼嗎?”
她完全回複舊日嬌憨可愛的動作表情,更叫鳳鳴招架不住,愣了一會,皺眉反問:“不會是把我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吧?”
“人家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你當日說什麼要和永殷的大王子私奔……”鳳鳴遏然而止,皺眉道:“公主再拖延時間,恕鳳鳴不奉陪。剛進來時容恬說了,半柱香後我不出去他就進來。”
“鳴王又說謊,進來時我一定看著,西雷王和你沒有說過半句話。”妙光戳破鳳鳴的謊話,橫鳳鳴一眼,轉頭看向窗外正當空的豔陽,幽幽歎一口氣,柔聲道:“鳴王不想知道答案嗎?妙光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就是穿上你所說的那來自英國的貴族女子服飾到王兄囚禁你的懸崖處探望你。當時你眼睛發亮,顯得非常高興,妙光也很高興,自歎連夜命人趕製這套衣裳真是值得。”
這話將鳳鳴帶回在離國被若言逼得瀕臨絕境的日子,若當時沒有妙光,後果確實難以預料。
“到後來,我才明白鳴王是為了成功利用我騙得逃走的工具而高興。”妙光轉頭看沉默不語的鳳鳴一眼,容色哀而不怨:“妙光今天可以坐在這裏和鳴王說兩句話的機會,實在來之不易。若不是王兄念兄妹之情,光助你逃走的罪名已足可判我死罪,又怎麼能容我活到現在?”
鳳鳴心內波濤大作。他明白妙光正企圖挑起他的內疚,已達到某種目的,更明白妙光的第一步已經成功。
因為他確實內疚了。內疚歸內疚,鳳鳴有了容恬的預先提醒,當然不會輕易掉進妙光的陷阱,“哦”一聲點點頭:“原來公主是來興師問罪的。從前對公主多有得罪,請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諒一二。”這是妙光方才當著眾人麵用過的哀兵之計,鳳鳴活學活用,當即站起來輕輕鬆鬆向妙光行禮。
妙光嘴角含笑,搖頭道:“妙光怎敢向鳴王問罪?”
鳳鳴直起身子,來個實話實說:“妙光公主提起舊事,不是為了問罪,難道是打算用這個我從前欠下的人情作交易?”
“鳴王對人家戒心太重啦。”妙光愜意地往後靠在椅背上,將紅果在手上一上一下地拋著玩,緊盯著鳳鳴雙目道:“那次是妙光受你算計,不是真心幫助你逃跑的,自然不能算作你欠我的人情。不過說起人情,你確實欠妙光另一個極大的人情哦。”
“哦?”
妙光瞅鳳鳴一眼,埋怨道:“原來鳴王也學會了王族中人的薄情涼性。阿曼江邊,若不是妙光相救,鳴王早被王兄撕成碎片了,這怎樣也該算救命之恩吧,竟忘得幹幹淨淨。”
鳳鳴傻傻看妙光半晌,無奈地失笑:“原來公主真的是施恩望報,特意來討欠下的人情。唉,轉了那麼大一個圈子,我幾乎被公主弄糊塗了。那好,請公主提出條件,不過公主記住,欠你人情的是我而不是容恬,關乎西雷和離國的大事我不能下決定。就算下決定也會被容恬否決,他到底是西雷的大王嘛。”
妙光臉上掠過一道因為驚喜而煥發的神采,婷婷站起走到鳳鳴麵前,將一直把玩還留有自己手溫的紅果溫柔地塞入鳳鳴掌中,顫動晶瑩的眼神直鎖鳳鳴雙眼,帶著堅決的語氣低聲說:“我要為鳴王生個孩子。”
“什麼?”鳳鳴瞪大眼睛,失聲驚叫起來。
“這樣不好嗎?”妙光理所當然道:“西雷王有吞並天下之誌,王兄若去,妙光就是離國女王,妙光的孩子將來也會繼承王位。如果這個孩子是鳴王的骨肉,不等於西雷不費一兵一卒得到了離國?西雷王也會讚成。”
“容恬絕對不會讚成,”鳳鳴嚴肅地盯著妙光:“公主這般匪夷所思的條件如果在容恬麵前提出,一定會導致殺身之禍。哼,別以為微妙的局勢絕對可以保護你,當年安巡也是存有你這樣的念頭,結果死在西雷王宮。”
他義正詞嚴嗬斥妙光,本以為妙光至少也該警醒一點。不料妙光仍象沒事人一樣,不但沒有任何不自在,反而橫鳳鳴一個稱得上千嬌百媚的眼神,嬌笑起來:“鳴王果然還是關心妙光的,不忍心妙光被西雷王殺死,所以出言警告。人家和鳴王說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