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來了。”來人忽然冷聲說,聲音清朗,說著上前一步,整個人暴露在陽光下。
葉其安瞬間懵了。
那溫潤如玉的臉龐、那濃黑如墨的眉、那雙深如古潭、明若晨星的眼——篆刻在她心底,卷著淡淡哀愁的眼,此刻沒有一絲的溫暖,那麼陌生、那麼寒冷。
“你不記得了?”他向她逼近,手中馬鞭抵住她的下顎,“自你從我眼前憑空消失,我已在這裏等候足足一月。”
那種壓迫力,那匹雍容華貴氣勢不凡的黑色駿馬……突然有個影像在葉其安的腦子裏彙聚成形,越來越清晰:那個在花豹死在她腳邊後,從一支卓爾不群的馬隊中走出來將她頭頂的陽光奪走的騎士和那個朱紅大殿中的身影漸漸與眼前這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你是為了它而來嗎?”話音未落,葉其安懷中已空,小虎被他單手提頸舉高過頂,任由它慘叫掙紮。
“別——”葉其安驚醒過來,起身撲過去,小虎卻意外地在下一秒掉落在她懷中。
“若是你想逃走,”他深潭般的雙眼鎖住她,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逼得更近,將她罩在陰影中,“我便將它剝了皮祭五髒廟,毀掉這片山林,不留一條生靈!我對天起誓,不論你是神是鬼或是妖,休再想自我手心逃脫!”
葉其安呆望著那人冰寒冷酷的眼,全身的血液在一點點凝固。天地反轉的時候,黑暗跟著席卷了過來。
……
……
葉其安從昏睡中睜開眼時,知道自己仍舊呆在這個陌生的時空裏。
為什麼沒有像上次一樣回去?
不過也好,省得那人真的發瘋毀了一片林子,這樣的山林,多留點給後人看的好。
小虎睡在她臂彎裏,睡得不太踏實,像是在做夢,不時地哼一哼。
四周都是石壁,不遠處燃著一堆火。空氣裏隱隱夾雜著一股燒烤的香味。明暗不定的火光中,那個男人正坐在一旁,全神貫注地擦拭著一把寒光四溢的劍。
她坐起身來,朝火堆移了移,火的熱度不出所料地帶來一點心安。
那人突然將手中的劍放下,起身朝著黑漆漆的洞外走去,不一刻返轉回來,手裏多了些東西。
小老虎驚醒了,雖然有些迷糊,但還是很快擺出攻擊的姿態,喉嚨裏發出聽上去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的聲音。那人隨手丟了一樣東西在它腳邊。它嚇了一跳,退後幾步,觀察著,試探著,一步步接近,終於合身撲了上去。
看著小虎認真地“啃”著那塊肉骨頭,葉其安稍稍放下心來,正想著去找隻剛下崽兒的母狗來當小虎的奶媽這個計劃是否可行時,那人將一個形狀古怪的東西遞到她麵前。她狐疑地接過,聽到水聲,知道是個裝水的皮囊。湊到嘴邊喝了幾口,那人又遞了一塊肉過來,接過肉,還是溫熱的,一塊一塊撕了往嘴裏送,她忍不住偷看對方,卻對上一雙冷漠的眼睛。
“那個我——”肉吃在嘴裏,感覺對方一下子親和不少,不再像壞人了,“我不是神也不是妖……”
“哼。”他坐回原地繼續擦劍。聲音依舊低沉冷酷,似乎還有些憤滿。
“你知道?”葉其安含著肉忘了吞。
“即便是神是妖,不過受點驚嚇竟然昏睡幾個時辰,不足以畏,枉我一月苦守。”
受點驚嚇?葉其安心裏一股火蹙地竄了起來。他根本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他以為穿越時空、差點被虎豹和蛇吃掉、差點摔死,現在又被一個古人當麵諷刺,這些僅僅隻是受點驚嚇嗎?怒火越燒越旺,燒掉了麵對那把寒光熠熠的寶劍應該有的理智,她甩掉手裏的肉,跳起來,全然不顧語法、不顧邏輯,不經大腦,把心裏窩著的埋怨恐慌不知所措一股腦傾倒出來,也不管對方是否能理解不時蹦出的現代術語。
小老虎乍一驚忘了啃骨頭,歪頭望她。
那人看著她因為怒氣而泛紅的臉,始終沒有出聲打斷,眼中的神色變幻莫測。
罵到後麵,氣消了,葉其安坐回草堆,隻覺得這是幾個星期以來心裏感到最舒暢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