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3)

徐楓曉的黑眸裏已經盈滿了淚水,隻是強忍著沒有掉下來,他平靜地說:“天宇,你想得太多了……”

“我沒有!正好相反我是想得太少了!我從來沒有為你想過,隻是盡我的心去愛你,照顧你。我以為這樣就夠了,我以為你總會被我感動,總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的,可是看樣子我做的根本不夠,因為你從來沒有信任過我,自始至終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訴我一個字!曉曉,我知道我做的不夠,我……”

“夠了!”徐楓曉忽然失控的大叫一聲,淚水瘋狂的從眼中滑落,他哽咽著說:“天宇,已經夠了,你對我的付出,你的犧牲……已經夠了,不要再多了……我知道我很任性,不講道理,脾氣壞……你一直都那麼溫柔,包容我的一切,為我做了那麼多,已經夠多了,天宇……你值得更好的,我不是不知道,隻是我太自私了,盡管我明白,我們遲早會分手,可是我還是貪心地想要多一點你的愛,再多一點……從來沒有人這麼愛過我,我隻是想要再多一點點就好……我的自私害了你,如果我們能早點分開,那現在就不會這樣子了,江學姐是個好人,我一直嫉妒她,說了很多對不起她的話,現在不會了。我……會祝福你們……”

他艱難地說出最後幾個字,已經是淚流滿麵。

“曉曉!不要再說了!”雷天宇忍不住地吼道,“我要說幾遍你才會明白?我愛你,我愛的隻有你啊!雁離是個好女孩又怎麼樣?我不愛她,更不可能娶她,我愛的,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隻有你一個啊!你不要怕!我們會在一起的,曉曉相信我,我會努力,你也不要放棄好不好?”

他說話的時候,徐楓曉一直靜靜地聽著,眼淚漸漸地被海風吹幹了,隻是唇邊一縷淡淡的微笑沒有被吹散,黑眸溫柔地看著他,什麼也沒有說,雷天宇的心裏卻隱隱約約有不祥的預感。

“曉曉……你說話啊……”他近乎絕望地叫著徐楓曉的名字,“你對我說句話啊!不要再那麼笑了,曉曉,我求你說話啊!不要再笑了!”

“天宇……”徐楓曉終於開口了,“本來,最後我是該給你留一個好印象的呢……”

說著,他低頭羞澀地笑了:“可惜,天不從人願,你成天看到的,都是我那張臭臉,聽到的,都是我蠻不講理的胡鬧……其實每一次對你發火,我都在心裏偷偷地對你說‘對不起’。我是故意的,一直的努力,隻不過是想你對我徹底失望,想讓你放棄我,這樣,你就可以安心地去過你自己的生活,我也可以安心地離開……可是你就是不要……”

仰麵向天,他幽幽地歎息了一聲:“我徐楓曉何幸,今生得你眷愛如斯……起初我一直認為,這輩子,我是不會得到幸福的了……可是上天畢竟對我不薄,讓我遇見了你……”

他深深地凝視著雷天宇,目光中充滿了無盡的愛戀溫柔,低聲說:“天宇,謝謝你……給我那麼多的幸福時光……”

內心的恐懼越來越大,雷天宇驚恐地說:“曉曉!不要!無論你想做什麼,不要!求你不要!”

他發狂地叫了起來:“我去當海家的律師!我答應他們的一切條件!曉曉不要!不要!我什麼都答應他們,他們會放過我們的!曉曉你聽見了嗎?我們會在一起的!曉曉!”

徐楓曉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依舊微笑著:“十一年前,我答應了他們,自己去當律師,所有的努力,為的就是不要有今天……現在的我,已經毫無利用價值,唯一的用處,就是你還愛我……天宇,你有你的理想,你的原則,我愛的,也正是你這一點:你是堅持自己的原則,永遠都不會屈服的男子漢……”

他的微笑美得讓雷天宇一輩子都無法忘記:“而不是另一個棋子……”

“曉曉!”已經明白他要做什麼的雷天宇狂奔了過去,嘶喊著,“曉曉不要!曉曉!我愛你!我愛你啊!曉曉!”

“天宇……謝謝你……”徐楓曉眷戀地看著向自己奔來的戀人,身子輕巧地後仰,直直地從碼頭上跌入了三月冰冷徹骨的海水裏!

天宇,我愛你……

可我,已不能愛你……

因為我的愛,已經成為了束縛你的枷鎖……

為了你,我一步都不會後退……

請你,繼續自由地飛吧……到我永遠無法企及的幸福天堂……

雷天宇眼睜睜地看著徐楓曉在自己麵前跳了下去!隻差一步就可以抓住曉曉的衣服了!就隻差一步了!

他毫不猶豫地一把脫掉外套,跟著也跳了下去!冰冷的海水頓時沒頂!

與之同時,遠處貨輪下的陰影中,突然竄出一艘快艇,馬達咆哮著,刺眼燈光劃破黑夜,向這邊疾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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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之中,雷天宇感到有人粗暴地撬開他的嘴,灌下了什麼液體,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自己本能地咽了下去,頓時一條火龍從喉嚨直衝腸胃,在裏麵打了個滾,引起了熱辣辣的一股洪流向全身湧去!

拜這股熱力所賜,被凍得毫無知覺的四肢軀體開始有了一絲絲的感覺,冷,好冷……僵硬麻木的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一樣,但是一旦有了感覺,痛苦卻加倍地回來了,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勉強地保持清醒,不再暈過去。

對了!曉曉!曉曉呢?!他不是在自己眼前跳下去的嗎?他怎麼樣了?自己怎麼會在這裏?曉曉呢!?

“曉曉……”他拚命地張嘴要喊出來,可是溢出嘴唇的隻是一聲微弱的呻吟,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曉曉!”他急了,用盡全力睜開眼睛,被頭頂上一盞明亮的白熾燈照得幾乎失去了意識,他急忙閉上了眼睛,歇了一會兒,攢了些力氣,扭過頭,再度睜開了眼睛,這次才算看清楚了身處的環境。

是在船艙裏,濃重的海腥氣籠罩著整個房間,從兩邊的窗戶可以看見依然黑暗的天空,船身隨著波浪輕微晃動著,顯然沒有開動,自己被裹在粗糙的毛毯裏放置在一角,離正中桌子旁不遠的地方是一張簡陋的沙發,上麵同樣被毛毯裹起來,隻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的人正是曉曉!

“曉曉!曉曉!”他發狂地叫了起來,掙紮著就要爬過去,坐在沙發上的一個男人聞聲回過頭來,不耐煩地說:“嚎什麼嚎?他還沒死呢!”

說著,他半托起徐楓曉的頭,把手裏的杯子湊到他嘴邊,動作和聲音恰好相反,相當溫柔細心,喂了幾口之後,再把他小心地放了下來,熟練地開始隔著毛毯按摩他的全身加速血液循環,一邊揶揄地說:“我真是好佩服你們啊,好有膽量啊,好有勇氣啊……在碼頭上也敢往下跳,他跳下來是尋死,你跳下來幹什麼?救他?別叫我笑掉大牙了,今天的海水可是零下2度,就憑你這在溫水遊泳池裏練出來的兩下子,還救他哩,給我添麻煩倒是真的,本來隻要救一個,現在要救兩個!就算你能救了他又怎麼樣?這裏水麵離碼頭有二十米高,直上直下,你怎麼把他給弄上去?連這點腦筋都沒有,還當律師呢。要不是我的船正好經過,你們就算是徇情了!”

聽到最後幾句,雷天宇驚疑不定地抬起了頭,看著他,身材相當高大的男子,這麼冷的天,隻穿了一件黑色T恤,被強勁有力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露出的手臂是常年風吹日曬才有的古銅色,濕漉漉濃黑的頭發下是深刻如雕出來一般的五官,野性但俊美,渾身充滿了狂野不羈的男性魅力。

他是誰?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救了自己和曉曉?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喂,這麼看著我幹嘛?你不是害得徐楓曉坐牢的檢察官後來又當了律師的那個?”他近乎嘲笑地問,看著在他的搓揉下徐楓曉漸漸有了知覺,臉色也不像剛才那麼難看了,順手拿過剛才的杯子送到嘴邊,命令道:“喝!”

徐楓曉還在半昏迷之中,順從地張開嘴,艱難地咽了下去,雷天宇擔心地看著他,忍不住說:“這酒太烈……曉曉受不了的,少給他喝一點!”

黑衣男子對他的話嗤之以鼻:“烈酒驅寒氣!什麼受不了受得了,不除根以後變天渾身骨頭都會疼得叫他死過去的!男子漢怎麼婆婆媽媽的,真不知道徐楓曉看上你那一點。”

說話之間,徐楓曉忽然劇烈地嗆咳起來,整個身子都顫抖個不停,雷天宇一陣心驚,裹著毛毯連滾帶爬地過去,急切地叫著他:“曉曉!醒醒啊!曉曉,是我,沒事了,曉曉……你聽得見嗎?回答我啊,曉曉!”

徐楓曉呼吸微弱地躺在那裏,睫毛稍稍顫動了兩下,慢慢的,微微睜開眼睛,茫然地打量著他們,過了足有一分鍾,好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又把眼睛閉上。

“別裝失憶了啊,告訴你,小四眼,我還沒罵你呢,我當年教你遊泳的時候可沒教你用繩子把兩條腿綁起來吧?還打著石膏……你是唯恐自己不死啊?可是碰見了我又不能不管你。真是的,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要死要活的?該不會是……”

門忽然開了,一個男子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老大!海先生發來消息,說馬上趕過來和我們回合!”

雷天宇一驚,低頭看徐楓曉的時候,發現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恐懼地看著他,兩人的目光一對視,他又立即閉上眼睛。

“TNND。”黑衣男子低聲罵了一句,沒好氣地說:“知道了,告訴兄弟們警醒一點兒,該死!”

他咒罵了幾句,皺著眉頭看向徐楓曉,拍拍他的頭:“沒事沒事,有我在這裏,你好好呆著,不要胡思亂想的了,都死過一次了,還能怎樣?”

說著他站起來,從旁邊拿過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用和他外型極不相稱輕聲細語地說著:“……醒了嗎?不要吵他讓他好好睡……萬一醒了就說我臨時有事晚點回去……沒什麼大不了的……讓他別擔心……跟他說我給他帶新鮮的螃蟹回去……”。

雷天宇根本無心他顧,隻是看著麵前的徐楓曉,瑟縮在毯子裏動也不動,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緊閉著眼睛,睫毛卻在不停地顫動著,顯示出他心裏實際上是相當的恐懼不安。他輕輕撫摸著徐楓曉冰冷的臉頰,湊過去輕聲在他耳邊說:“曉曉……我都明白,你不要怕……交給我吧……大不了,我們一起……”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徐楓曉忽然睜開了眼睛,憂鬱哀傷地看著他,讓他最後一個‘死’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們一起活下去,曉曉,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相信我。”雷天宇忍著心痛安慰他,“你什麼都不要管,隻要交給我就好了……好不好,曉曉?不要再想了……”

黑衣男子打完了電話,回到他們身邊,似笑非笑地說:“還是小心點吧,那對夫婦,可不是什麼容易打發的人,你還真以為他們是開慈善機構的?哼,吃人不吐骨頭,我早就領教過。海馭遠就不用說了,為了娶到海遺珠,連自己的情人都逼瘋了關在精神病院裏,就連那嬌滴滴的海遺珠都不是簡單角色,不然早在二十年前她的財產就被人算計光了,還容得她活到今天當海家少夫人?她也的確聰明,各行各業,從上到下,各種手段都使出來了,到處布滿了人,最後連老頭子都對她另眼相看,自己手裏沒張底牌,就憑著老子的遺蔭哪能過上今天的日子。你們哪,今天這一關難過了!”